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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好,好。」姜世森步履緩慢,頹然跌坐,老態畢現。
姜玉姝望了一眼屍體,欲言又止,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
「嗚嗚哇哇……」嬰兒的哭聲一直未停歇,嗓子早已哭啞了。奶媽曾嘗試餵奶安撫,但孩子疼得喝不下,哇哇大哭。
府里的大夫方勝,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為郭燁處理傷口:
嬰兒左臂被剪刀劃傷,長約寸余,皮開肉綻,血染濕了雪青褂子,脖子則被刀尖戳了幾個小血口,並有幾處淤傷。雖性命無虞,但十分疼。
大夫低著頭,仔細清理傷口,叮囑道:「抱住,抱穩了,別讓小公子掙扎。」
姜玉姝不停安慰孩子,澀聲問:「這傷口,需要縫合?」
「必須縫,不然沒法止血。」
「縫就縫,趕緊包紮!」郭弘磊撫摸兒子腦袋,摸到一手汗,心裡萬分難受,低聲說:「別哭,馬上好了,男子漢,忍一忍就過去了。」
王氏等人圍著孩子,想方設法,七嘴八舌地哄慰。
約莫兩盞茶功夫,傷口包紮妥,淤傷亦上了藥。
「你妹妹死在這屋裡,她臨死前仍恨你娘兒倆,恨得咬牙切齒,所以,即日起,燁兒不宜住在此處!」王氏起身,不容置喙地吩咐:「收拾收拾、不,不必收拾了,衣服等物,全部重新置辦!走,快走,先把孩子抱去我房裡住一陣,日後另外給他安排屋子。」
姜玉姝又看了一眼屍體,掃視地上的斑斑血跡,毛骨悚然,果斷贊同,「老夫人言之有理,那就聽您的!只是怕孩子夜裡驚哭,影響您休息。」
「無妨。」
王氏嘆道:「唉,不哭才奇怪了。剛才的危險,莫說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嚇壞了。」語畢,她邊走邊吩咐:
「弘磊,你協助善後,最好天亮前解決,免得左鄰右舍議論紛紜。」
「知道。」郭弘磊招呼弟弟,簇擁女眷離開,「母親不用操心,歇息去,此處交給兒子。」
當路過姜府一家三口時,姜玉姝止步,沉默片刻,勸道:「請父親節哀順變,千萬保重身體。您是欽差,差事尚未辦妥,家庭亦需要一家之主主持大局……振作些。」
「唔,好,好孩子,玉姍太令人失望,險些害了外孫性命,為父必會設法補償孩子!」姜世森內疚端詳長女,鄭重承諾,餘光卻瞥見繼妻猛地撲來,他立刻站起,昂首質問: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你還想怎麼樣?莫非想殺了我、給不孝女償命?行!你乾脆殺了我,今後,你自己帶著兒子們過!」
「你----」許氏一呆,瑟縮噤聲。
姜明誠無計可施,急得跪下了,仰臉懇求:「事情已經這樣了,求求爹娘,消消氣,再不齊心協力,恐怕家都要散了。」
許氏愣了愣,渾身一抖,下意識暗忖:女兒是掌上明珠,丈夫是天。天,是萬萬不能塌的,孤兒寡母沒法過日子。於是,她潸然淚下,強忍悲傷,提醒道:「誠兒說得對,你是一家之主,絕不能出事,坐,快坐下歇會兒,瞧你,臉色都變了。」
「還不是被你們氣的!咳咳、咳咳咳----」姜世森千愁萬緒,咳得直不起腰。
許氏母子嚇一跳,慌忙湊近,「怎麼了?」
王氏早已帶領小輩走遠,壓根不耐煩管閒事,若非看姜侍郎和次子夫婦的面子,她勢必當場發作。
但在「孝道大於天」的朝代,姜玉姝卻不能冷漠一走了之,「父親息怒,當心氣壞了身體。稍等,我去找大夫來。」
姜世森靠著椅背喘息,說不出話。
須臾,郭弘磊安頓好母親和孩子,夫妻一同返回,吩咐道:「方勝,快給看看。」
「是。」方勝打開藥箱,迅速給姜世森診脈。
姜世森緩了緩,催促道:「玉姝,你受傷了,孩子也遭了罪,有弘磊在此即可,你去照顧孩子。另外,記得,替娘家給親家母賠罪,轉告親家母,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兒,再鄭重道歉。」
「我明白。明誠,好好照顧長輩。」
「嗯!」
夫妻倆耳語商議幾句,姜玉姝便趕去上房陪伴孩子,步履匆匆,憂心如焚。
次日晌午·縣衙後衙
「哼!」
「今天真倒霉,一大清早的,就挨了一頓責罵。」魏旭臉色難看,進屋便脫外袍,狠狠朝地上一扔。
「公子息怒。」小廝石頭忙撿起袍子,寬慰道:「沈大人是戶部官員,算是您的上峰,他決定考察,底下只能打起精神應對。」
「廢話!」
「這道理,還用你教?」
小廝訕訕賠笑,沏茶奉上,「小人是怕您氣壞了身體。」
魏旭喝茶,卻被燙了一下嘴,愈發氣惱,「咚」把茶杯摜在桌上,不忿地說:「豈有此理!那三百萬斤糧種,分明是姜特使做主借出去的,上頭責問,倒連累我挨罵!」
「剛發生的事兒,她還不知道呢。」
「呵,我看未必。」魏旭挨了罵,不僅臉上掛不住,更怕影響仕途,猜測道:「她父親也是欽差,估計沈大人看著姜老大人的面子,徇私寬容她,只責問我。所以,她不早不晚,偏偏在節骨眼上告假,躲在家裡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