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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嗯,是, 是!」

    梅天富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 吃力地從鵝卵石堆里爬起,彎腰駝背地跪著,磕頭哀求:「求大人明察,求大人發發善心,我真是被冤枉的!放我回家去吧,我要狀告官府,我要翻案----」

    「閉嘴!」

    「千戶跟前,休得放肆,誰允許你胡言亂語的?」

    「這胖子實在欠教訓。江水多冷?他剛才跳江鬧自殺,連累咱們兩個弟兄,幸虧沒出事,要不然,斷斷饒不了他!」

    「喂,『救命之恩』四個字,你究竟聽說過沒有?」親兵們鄙夷且不悅,輪流呵斥。

    梅天富畏畏縮縮,被一群五大三粗的邊軍包圍責罵,大氣不敢喘,淚流不止,壓著嗓子哭得發抽。

    邊上,翠梅忍不住想笑,耳語說:「一個大男人,當眾哭哭啼啼,太、太----難得一見了。」

    姜玉姝亦大開眼界,耳語答:「別出聲打擾人家,靜觀其變。」

    「哦。」

    郭弘磊揮手阻止了親兵們,神態威嚴,緩緩道:「梅天富,你並不冤枉。這批新兵的檔冊,我都看過,你與死者早已結仇,當日酒後鬥毆時,你先吩咐小廝圍毆死者,致使其受傷,而後以條凳襲擊死者,致使其摔倒,頭部重傷,當場身亡。你有什麼冤枉的?竟敢口出狂言,意圖狀告官府?到底誰給你的膽子?」

    「大人有所不知,當日在酒館,我喝醉了,神志不清,是他先辱罵我的,吵著吵著打起來,亂糟糟,誰料他居然會一跤摔死呢?」梅天富哭喪著臉,堅決否認:

    「我要是存了故意殺人的心,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郭弘磊眉峰一挑,險些氣笑了,板著臉喝問:「糊塗東西!難道官府不是判了『過失殺人』嗎?如果判的是『蓄謀殺人』,你就不必哭著嚷『不想充軍』了,下獄等待秋後處斬,如何?」

    「我----「梅天富啞口無言。

    「哈哈哈~」

    「噯喲,自個兒都承認失手殺人了,還瞎嚷翻案!」

    「光長肉,不長腦子。」眾兵丁哄然大笑。其餘人也被逗樂了,各式各樣的眼神,納悶盯著梅天富。

    郭弘磊神色沉靜,不怒而威,不疾不徐說:「況且,若非你家裡奔走打點,你本該年中被流放去南夷,三千里路,毒蟲瘴氣,恐怕比不上流放庸州舒坦,眼下至少免除了水土不服的麻煩。」

    三月底,冰雪剛剛消融,江水刺骨寒冷。梅天富衣服濕透,凍得牙齒咯咯響,乍然從富商之子變成卑微犯人,他委實無法接受,淌眼抹淚,固執地囁嚅說:「即使過失殺人,也不應該判充軍,判得太狠了,細想想,肯定是因為打點得不夠周全!假如重來一次,我一定叫我爹拿更多的銀子,把衙門上上下下打點妥了,破財消災。」

    郭弘磊晃了晃馬鞭,挑眉問:「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過失殺人,你家能掏出多少銀兩?破財消災,簡直痴人說夢。」

    「在秦州,城裡的當鋪與酒樓,有一半兒是我們梅家的!」談起家境,梅天富底氣十足,自豪抬頭挺胸。

    郭弘磊心平氣靜,淡淡說:「那又怎麼樣?觸犯律法,必須接受懲治,老實趕路,別做『破財消災』的白日夢。當年,我家比你家富貴多了,但不慎犯了法,除爵並查抄所有財產,依律被判流放。男子漢大丈夫,將功贖罪吧,你們若有本事,前途仍在。」

    「什、什麼『除爵查抄』?」梅天富一時間沒聽明白,茫然不解。

    其餘犯人原本權當看熱鬧,此刻有些聽懂了,震驚端詳千戶;有些稀里糊塗,面面相覷。

    新官上任,不立威不能服眾。郭弘磊沉下臉,話鋒一轉,威嚴喝令:「你不僅跳江給大家添麻煩,還口出狂言、對官府不敬,肆意破壞我事先定下的規矩,目無將領,該罰!」

    「來人,抽他五十鞭,以儆效尤!」

    「是!」眾兵丁愉快應答,煩不勝煩,爭搶著給抽抽噎噎的紈絝孬種一個教訓。

    梅天富呆呆跪著,猛一陣江風颳過,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慌忙磕頭求饒:「大人!大人饒命吶,我、小的知錯了,小的不該胡言亂語,您大人有大量,寬恕一回吧,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郭弘磊先遞了個眼神,姜玉姝會意,悄悄離開。旋即,他背著手,轉身邁步,丟下一句話,「不加以懲罰,你怕是誤以為軍中無法紀。如果下次再犯,換軍棍,杖責五十,直到你清醒為止。」

    「大人!郭千戶,饒命,求求您,饒我一回----」

    「閉嘴!」

    「哎唷,吵得老子頭疼。」眾兵丁七手八腳,迅速把人牢牢按住。

    外出辦差,未攜帶專門的刑鞭,負責行刑的兵丁仔細挑了根馬鞭,凌空一甩,「噼啪「銳響。

    梅天富臉色煞白,嚇得心膽俱裂,懊悔不迭,痛哭流涕地掙扎著求饒,「唉喲,饒命啊!」

    緊接著,馬鞭高高揚起,重重落下,每「啪「一聲,梅天富便慘叫,聲嘶力竭,痛苦哀嚎。

    霎時,其餘犯人愈發敬畏頭領,規規矩矩,生怕遭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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