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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郭弘磊擁著妻子,簡略告知緣故,說話間,三人邁進門檻,姜玉姝定睛掃視:

    王氏端坐,眉頭緊皺;王巧珍侍立其旁,橫眉怒目。

    郭弘哲和郭弘軒站在側邊,尷尬且為難。

    而廖小蝶,則抱著女兒跪坐在地,淚流滿面。女童頻頻咳嗽,蜷縮在母親懷裡,恐懼嗚咽。

    「郭家根本不欠你的!」

    「當年要不是老夫人大發善心,你恐怕早就嫁給販夫走卒了,休想在侯府一住幾年,享受錦衣玉食,也休想嫁入龔家,榮當官夫人。」王巧珍昂首,積攢十年的怒火直衝腦頂,勉強壓著嗓子,疾言厲色,小聲喝問:

    「哼,要清算是吧?請帳房,拿算盤來!詳列每一筆帳目,認真合算,看究竟是你曾經花郭家的多,還是郭家花你的多。如何?」

    廖小蝶淚漣漣,恨極了王巧珍盛氣凌人的嘴臉,險些咬碎牙齒,表面卻誠惶誠恐,哽咽答:「老夫人的大恩大德,小蝶銘感五內,沒齒難忘,今生今世,只有小蝶欠靖陽侯府的,斷無----」

    王巧珍冷笑一聲,搶白問:「那你剛才憑什麼指責我們『忘恩負義』、『見死不救』?」

    「我、我怎麼敢?」廖小蝶狀似茫然,神態柔弱。

    王巧珍抬高下巴,俯視答:「當誰傻子呢?以為拐彎抹角的,別人就聽不懂了?」

    「表嫂,你又誤會了。」

    王巧珍撇撇嘴,嗤之以鼻,直白質問:「誤會什麼?嘖,真真噁心死人了!沒錯,這兩三年,龔益鵬確實幾次接濟我們,折算成銀子,大約二千兩,但銀子全是龔家的,與你何干?你家境貧寒,投靠靖陽侯府多年,連嫁妝都是老夫人賞的,從頭至尾,金銀珠寶,至少二萬兩!」

    「老夫人菩薩心腸,把你當乾女兒,關照有加,萬萬沒料到,今天你居然揪著區區二千兩,指責郭家『忘恩負義』?太令人心寒齒冷。」王巧珍抬頭挺胸,蔑視對方。

    廖小蝶生平最遺憾家世不如人,怨天怨命,憤懣不平,臉色紅了變白,白了轉青。她拼命隱忍,從牙縫裡吐出字,顫聲問:「原來,在表嫂心目中,小蝶一直是這樣的人?但不知,剛才小蝶究竟哪一句話、哪一個字冒犯了您?」

    「你是哪種人,自己心裡清楚,何必多此一問。」王巧珍歪頭,斜掠鬢髮。

    以上短短片刻內,三弟搬了椅子,四弟找了墊子,郭弘磊催促:「別站著,快坐下。」

    王氏分神吩咐:「坐吧。你正在月子裡,本該歇著的。」

    姜玉姝落座,輕聲說:「動靜太大了,嚇我一跳,急忙來看望。」

    「唉,麻煩!」王氏隱忍不悅,「小蝶不敢自首,跪下求我們,有什麼用?欽差又不聽郭家的。」

    郭弘磊安頓好妻子,大踏步站到中間,板著臉,沉聲道:「大嫂,請坐,喝杯茶潤潤嗓子。陳年舊事,俱往矣,翻出來有什麼意思?」

    「咳,分明是她逼著我理論的!」王巧珍見二弟面色沉沉,加之出夠了氣,依言落座喝茶。

    郭弘磊皺眉問:「表姐,快起來,大人商議要事,你為何不把孩子交給奶媽照顧?」

    「唉。珠兒每次一生病,就特別粘人,不肯讓奶媽抱,我怕她哭啞了嗓子,只能順著哄。」廖小蝶堅持跪著,慈愛給女兒抻了抻袖子,早有準備,謊話連篇,悽惶訴說:

    「當初,正是為了給這個小冤家治病,我才一時糊塗,遵照大夫吩咐,四處搜尋天山雪蓮,誰知僅萬府藏有。我本意是買,但萬夫人執意相贈,我急昏頭,趕忙讓孩子服藥,盼望女兒身體變結實。禮尚往來,我和萬夫人漸漸熟絡,鵬哥是她丈夫下屬,她的話,我不敢不聽……結果,就、就走到今天這步田地了。」她憔悴無助,悔恨表示:

    「不慎害了鵬哥,全是我的錯,若非舍不下孩子,活著不如死了算了。我已經沒臉見鵬哥,更沒臉面對婆家人,死了算了!」語畢,廖小蝶緊緊抱著女兒,壓低嗓門,傷心痛哭。

    女童動彈不得,咳嗽著掙扎,大哭,上氣不接下氣。

    郭弘磊靠近,彎腰想抱起女童,「別嚇唬孩子。你絕不能一死了之,你若自殺,世兄百口莫辯。」

    「小蝶,你儘快自首,才能救益鵬。」王氏被鬧得頭疼,語重心長,「否則,興許連你也難逃死罪!」

    「珠兒,娘對不起你。」廖小蝶拒絕鬆手,嗓音沙啞,自顧自地說:「從一出生,衣食住行,娘樣樣想給你最好的,想讓你做富貴千金、一輩子風風光光,豈料竟害了你爹。娘忒糊塗!」

    女童被失態的母親嚇壞了,哭著蹬腿。

    郭弘磊忍無可忍,扭頭使了個眼神,潘嬤嬤忙上前,兩人合力,強硬奪走孩子,他吩咐:「此處亂糟糟,快帶她去找奶媽。」

    潘嬤嬤抱著女童,匆匆離去。

    旁邊,王巧珍嗤笑,對弟媳婦說:「廖小蝶貪婪,愚蠢,活該倒霉!她背著丈夫,與貪官之妻同流合污,偷偷斂財,隔三岔五給孩子餵人參、鹿茸、雪蓮等補品,既不懂『是藥三分毒』,也不懂『虛不受補』。」

    姜玉姝瞠目結舌,「大補啊?再疼愛孩子,也不是這麼個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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