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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郭弘磊怒火中燒,意味深長,淡淡答:「恐怕有人不清楚,以往北犰襲村掠殺時,鄉民手無寸鐵,老弱婦孺正是這般驚惶哭喊求饒的。邊軍職責所在,我等必須火速來探。」

    此言一出,在場官員臉上都訕訕的。

    「你----」

    「郭弘磊,剛才是不是你踹的門?」萬斌黑著臉,陡生厭惡,暗忖:果然是現任郭家家主!這小子雖長得高大結實,但五官與跪著的病秧子相似。

    姜玉姝登時提心弔膽,郭弘磊卻毫無懼色,正欲答話,突聽院門口響起埋怨聲:

    「唉唷,破門!簡直破門!」

    眾人詫異扭頭,見有個邊軍遲了一步,卻敏捷擠到最前方,搭著郭弘磊肩膀,彎腰整理鞋子,滿臉嫌棄,嚷道:「嘖,這什麼破門?差點兒絆得老子摔一跤,鞋子被颳了道口子!」語畢,他直起腰,端詳一直狐假虎威的州府小吏,故作驚訝,大聲問:

    「喲?這位不是苟、苟----嘶,你叫苟什麼?還是什麼苟來者?」

    村民們聽出濃濃嘲諷之意,險些樂了,低頭忍笑。

    小吏瞪大眼睛,半張著嘴,不由自主地畏縮後退,結結巴巴地說:「曹、曹公子?」

    此人乃曾借居郭家養傷月余的曹達。

    曹達當初身負重傷,足足臥床休養兩個半月,才徹底痊癒,養得紅光滿面。他咧嘴一笑,擺擺手,豪爽道:「我自從投軍以來,就不愛聽『公子』這稱呼了,咱們認識多年,客氣什麼?直呼姓名得了。」

    小吏憋屈賠笑,「曹公子說笑了。其實,在下姓朱。」

    「啊?」曹達一拍額頭,歉意表示:「瞧我這腦子!不小心記錯了,原來你不是苟姓,而是朱姓。」

    姜玉姝垂首,忍俊不禁,餘光一掃:周圍人都低著頭,有些憋得住,有些笑得肩膀發抖。

    小吏笑臉一僵,難堪杵著,卻因吃過悶虧,敢怒不敢言,內心破口大罵:這個瘟神衙內,怎麼還沒被北犰亂刀砍死!

    萬斌眯起眼睛一掃,臉色更黑了,心裡堵得慌,喝問:「曹達,原來門是你踹的?」

    「萬大人,久違了,小子給您請安。」曹達笑嘻嘻,先是抱拳施禮,而後撓撓頭,垂眉臊臉,懊惱解釋道:「唉,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幾個奉命來此辦差,一進村便發覺村民稀少,正納悶,忽然聽見驚恐求饒哭聲,便猜測:糟糕,難道是敵兵襲擊村莊殺害無辜?這還了得?我們憂心焦急,疾沖趕來救援,遇門擋路,我害怕遲一步就少救一個人,無奈只能踹門。」

    眾村民聽了,大為動容,感激仰視邊軍,當即有人脫口小聲說:「軍爺放心,一扇門而已,不要緊的。」

    「回頭修一修,接著用。」

    「山里多的是木頭,門板不值得什麼。」

    ……

    萬斌臉色黑沉沉,眼睜睜看著倆仇家唱雙簧,左一句「殺敵救人「、右一句「邊軍職責「,大義凜然……他滿腹怒氣,卻不便發作,語調平平地問:「辦差?你們到這兒辦什麼差?」

    曹達笑了笑,歉意答:「抱歉,軍中機密,禁止外泄,請恕不能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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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姝暗樂,一邊聽曹達擠兌知府,一邊趁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丈夫。郭弘磊聽完緣故,更加憤怒,極力克制,嚴肅問:「不才也曾讀過《大乾律法》,竟不知其中哪一條哪一款規定流犯不准無償辦私塾?舍弟辛勞耕作之餘,善意授課教化孩童,居然做錯了?」

    「哼,流犯本應該一心一意地屯田!」

    萬斌氣勢威嚴,責備指出:「郭弘哲不僅不務正業,而且不夠資格,連秀才功名也無,拿什麼『教化』學生?」

    郭弘磊挑眉,不答反問:「難道全天下私塾的先生統統至少是秀才?」

    「你----你放肆!」萬斌大腹便便,怒中一激動便喘,本欲答「當然「,卻心知:在貧困之地,缺乏讀書人,童生也當得私塾先生。

    曹達拽了郭弘磊胳膊一把,狀似打圓場,「萬大人息怒,弘磊一貫好學,他不過是虛心求教罷了,您不教,也沒什麼的。」語畢,他提議道:「算了算了,知府公務繁忙,無暇賜教。這些難題,你回營請教竇將軍吧,將軍肯定樂意賜教!」

    竇將軍?赫欽衛指揮使竇勇?郭弘磊的靠山?萬斌臉色一變,欲言又止,意欲發怒,卻又顧忌竇勇----他雖是知府,卻不敢草率得罪指揮使。

    「看來,只能如此了。」郭弘磊會意,板著臉說:「咱們身負差事,軍令如山,規定於期限內完差,可如今萬知府正在審問村民,估計一時半刻審不完。麻煩了,咱們該怎麼辦?」

    曹達嘆了口氣,憋著笑,苦惱答:「知府在上,我能有什麼辦法?弟兄們有沒有辦法?」

    同行邊軍彼此要好,衝鋒陷陣並肩殺敵的情誼,最重義氣,紛紛搖頭答:「沒法子。」

    「我也沒轍。」

    「白跑一趟啊。既然官府要嚴懲村民,咱們辦不了差,索性回營吧?詳細稟明緣由,請將軍定奪。」

    「嘿,好主意!」曹達一拍手,「弟兄們,回營!諸位大人,告辭。」說話間,他推著郭弘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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