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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裴文灃威嚴問:「說!金寡婦,究竟是被誰殺的?」
「我、我大哥,和我爹。大人,我發誓沒摻和,只是幫著埋屍而已。」
犯人眼淚鼻涕齊流,供認告知:「那天,我不在家,我爹和我大哥喝多了,把騷、金寡婦叫進家裡,原是老相好,一向心甘情願的,誰知事後,□□獅子大開口,張嘴竟討五十兩,吵起架來,我哥氣糊塗了,就、就動手,我爹也氣糊塗了,他倆拿繩子一勒,不小心殺了人。」
「不小心?」
裴文灃冷笑,「金寡婦身上可不止勒傷,還有五處刀傷,刀刀致命。說!你的父兄現在何處?兇器又在何處?」
犯人受不住拷打,遍體鱗傷,語無倫次,戰戰兢兢地告知:「我大哥在連崗鎮,有個結拜義兄,名叫包山,或許、或許他們投奔去了。菜刀扔了,扔進巷口槐樹下的井裡。」
裴文灃面無表情,淡漠道:「你若一早老實招供,免挨好些打。」
犯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斷斷續續地說:「我有什麼辦法?埋屍的時候,我爹居然跪下,我大哥甚至磕頭,苦苦求我遮掩,說□□寡居十幾年,無親無故,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我、我是無辜的,我沒殺人!」
原來,嫌犯逃去了連崗鎮?
裴文灃若有所思,偏頭,吩咐手下小吏道:「仔細記下供詞。」
「是。」小吏提筆蘸墨,伏案疾書。
隨即開始詳審,直至深夜,「丁零噹啷「一陣響,獄卒解開鐵鏈,犯人當即摔下刑架,被拖著扔進牢房裡,雙腿癱軟,滑過地面時,留下長長的刺眼血跡。
裴文灃起身,疲憊揉捏眉心,溫和說:「各位辛苦了。大過節的,本該歇會兒,無奈出了命案,不得不抓緊破案。」
牢頭獄卒、捕頭捕快和小吏紛紛賠笑,搖頭表示:「大人日夜操勞,更辛苦。」
「卑職不過打打下手罷了,稱不上『辛苦』。」
「這是小人的本分,應該的。」
裴文灃率眾,踩著髒污血跡往外走,承諾道:「待此案判決後,再犒勞各位。時候不早,都回去歇會兒,明天上連崗鎮逮捕嫌犯。」
眾手下連聲答應,簇擁尾隨,恭恭敬敬,一則畏懼裴文灃「破案如神「的鐵腕手段,二則貪圖其常常大方打賞。
少頃,主僕仨返回後衙住處。
中秋夜已深,一輪圓月高懸中天,月光如水,銀輝皎潔柔和,照亮了庭院,夜風吹拂,花木影搖曳。
裴文灃止步,仰望明月,怔愣出神。
「公子?」倆小廝哈欠連天,催促道:
「夜深了,快洗漱洗漱,歇息吧。」
裴文灃回神,喟然長嘆,喃喃說:「不知姝妹妹正在做什麼?」
又來!
蔡春和吳亮無奈對視,勸無可勸,接腔道:「這時候,表姑娘想必已經安寢了。」
裴文灃踱步回房,「又是一個中秋,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小廝寬慰答:「雖說屯田辛苦,但郭、她家人不少,待表姑娘十分尊敬,又有翠梅日夜陪伴,她應該不至於過得很不好。」
裴文灃每次一聽「郭「字,便無法自控地湧起怒火,沉著臉回房,一言不發,沐浴更衣,洗淨沾染的牢房髒臭味兒。
「歇息了吧?」蔡春躬身問。
裴文灃點點頭,邁向床榻,手裡慣例握著藍色香囊,繡工精緻,繡的是蟾宮折桂,香囊內是一小包香料、一塊玉佩、一枚平安符----此皆昔日姜姑娘所贈,她親手刺繡,親自求的靈符。
蔡春放下簾帳,吳亮吹熄燭火,帶上房門,兩人歇在隔壁廂房。
黑暗裡,裴文灃默默把玩香囊,深嗅淡雅香氣。他閉著眼睛,第無數次,先是陷入美好回憶中,然後恨惡毒繼母陰險卑鄙、恨郭弘磊橫刀奪愛、恨自己未能及時挽回局面……周而復始,心力交瘁,枕著定情信物入眠。
同一輪圓月下,月湖鎮劉村。
夜深了,萬籟俱寂,後山松濤清晰可聞。
因院子裡夜風沁涼,賞月盡興後,三人便轉入堂屋,圍坐圓桌,繼續閒談。其餘如翠梅、彭長榮等人,仍在院子裡談天說地。
桌上擺著甜瓜、月餅和幾樣點心乾果,果香里飄著茶香,村野日子恬淡。
姜玉姝咋舌,壓著嗓子驚嘆:「十一個皇子?五個公主?今上真是、真是有福,膝下兒女成群。」
郭弘磊頷首,「確實。但眾皇子中,僅有兩位獲封親王爵,大皇子勵王,二皇子寧王。」
「勵王是嫡出,寧王是貴妃所出。」郭弘哲打了個哈欠,困了,卻因難得團聚,強撐著閒聊。
姜玉姝想了想,輕聲說:「那麼,按『立嫡以長不以賢』的規矩,豈不是應該由勵王----「她頓了頓,耳語說:「繼承皇位?」
「規矩雖如此,聖意卻不可測。」郭弘磊道。
姜玉姝捧著茶杯,嘆道:「今上年逾花甲,至今未立太子,滿朝文武肯定憂愁好奇壞了。咱們一直盼著皇室因喜事或要務而大赦天下,如今看來,恐怕得耐心等待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