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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今兒天太熱,所有人都差點中暑了。咳,我們公子被曬得頭昏腦漲的,煩請大夫給開一劑解暑藥。」
大夫老於世故,自然瞧破了些端倪,卻明智地未說破。他裝作一無所知,識趣答:「行。老夫這就去開方子,稍後你們去抓安胎藥時,順便抓解暑藥。」
「哎,好的。」蔡春和吳亮擠出笑臉,前者照顧大受打擊的裴文灃,後者迅速請走大夫,生怕招惹外人非議。
這時,翠梅從裡間跑出來,臉帶喜色,但一見了裴文灃,卻下意識收斂喜色----作為下人,她和蔡春、吳亮一樣,無力左右局面,內心為難,不勝唏噓。
翠梅恭恭敬敬,屈膝福道:「表公子。」
「聽大夫說,「裴文灃枯坐,木雕泥塑似的,鳳目幽暗,「玉姝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可是真的?」
翠梅瑟縮低頭,不敢直視對方,囁嚅答:「大夫反覆地診脈,他說有喜,應該、應該便是有了。」
「哦?」裴文灃緩緩扭頭,冷冷問:「算起來,靖陽侯父子去世才一年多,按理應該守孝三年,姝妹妹卻竟然有喜了?」他臉色突變,激憤拍桌而起,額角脖頸青筋凸起,恨意滔天,咬牙怒罵:
「郭弘磊有違孝道,簡直是個畜生!畜生!」
「公子,冷靜,您冷靜些。」蔡春和吳亮嚇一跳,慌忙勸說:
「求您小聲點兒,龔知州是郭家親戚,這種話要是傳出去,不太好。」
翠梅唬了一大跳,惶恐後退,戰戰兢兢。事關家主名譽,她不得不鼓足勇氣,解釋道:「您誤會了,數月前,姑娘和姑爺----「她硬生生打住,想了想,拗口改稱:「姑娘和郭二公子,其實是奉郭老夫人的命令,為子嗣起見,提前圓房,正經辦了禮的,絕非私自行事。」
姑爺?子嗣?圓房?
仿若三把尖刀,刺得裴文灃一顆心血淋淋。他臉色鐵青,忽然嗤笑,頭高昂,從牙縫裡吐出字,「你稱呼姓郭的為姑爺,叫得真順口,又何必改?」
翠梅白著臉,眼眶泛紅,為難得雙膝下跪,哽咽表明:「換成兩年前,奴婢做夢也想不到,一切會變成如今這模樣。當初事發後,姑娘日夜以淚洗面,接連寫信向您求助,奴婢幾個負責寄信,因為府里不准,每次都是費盡心思,偷偷托人把信寄出去。」
「誰知,寄出去的信統統沒有回音,始終見不到裴家半個人影,我們被禁足,天天盼消息,等啊等,一直等到靖陽侯府的花轎臨門。您說,能怎麼辦?打不過,逃不了,根本沒辦法。」
翠梅流淚,懇求道:「姑娘幾度尋死,幸虧最終活了下來,現在她已經懷了郭二公子的孩子……表公子,奴婢斗膽,求您別再打擾她了,面對面,姑娘心裡得多痛苦啊?」
裴文灃直挺挺戳在地上,雙拳緊握,一聲不吭。他倏然轉身,抬腳沖向裡間,沖了兩步卻停頓,趔趄又一轉身,飛奔出房門,頭也不回。
「公子?」
「公子,您冷靜些!」倆小廝立刻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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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去廚房提水的鄒貴返回,進門即吃一驚,緊張問:「翠姐姐,你怎麼啦?為什麼跪著?」
「沒什麼。」
翠梅回神,擦淚站起來,掏出荷包遞給同伴,接過熱水,叮囑道:「小鄒,大夫正在開藥方,你快找他去,上街抓藥時小心些,我得照顧少夫人。」
「知道了!」鄒貴把荷包塞進懷裡,猶豫瞬息,小心翼翼地問:「是裴公子罰你跪的吧?剛才,我遠遠望見他了,似乎怒氣沖沖的。」
翠梅避而不談,含糊答:「不是,他沒罰我。別愣著,抓藥去吧。」
「哦。」鄒貴撓撓頭,懷揣著荷包走了。
炎夏的午後,裡間十分悶熱。
姜玉姝被吵醒了,逐漸清醒,睏倦乏力,慢慢坐起來,喚道:「翠梅?」
「哎!」
翠梅急忙返回裡間,關切問:「終於醒了!覺得怎麼樣?身上可有哪兒不舒服?」
姜玉姝靠著軟枕,臉色蒼白,迫不及待地問:「剛才表哥是不是在外面?我半夢半醒,似乎聽見你們在吵架?」
「沒吵架,只是、只是談起了往事,表公子有些激動。」
姜玉姝皺眉,雙手下意識捧著腹部,輕聲說:「我略聽了幾句,大概猜著了。委屈你了。」
「委屈什麼呀?一點兒不委屈。」翠梅吸吸鼻子,揚起笑臉,倒水端近,愉快說:「恭喜姑娘!大夫說,您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啦。」
孩子!
姜玉姝不敢置信,輕輕撫摸腹部,驚喜交加,忐忑問:「真的嗎?可我一直沒什麼感覺,大夫該不會診錯了吧?剛才隱約聽見外頭爭吵,說『有喜』,我迷迷糊糊,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當然是真的!請來的白鬍子大夫是縣裡名醫,豈會連個喜脈都診錯?肯定是懷上了。」翠梅堅信不疑,湊近道:「月信不是沒來麼?前陣子我就懷疑,原來真有喜了。」
姜玉姝激動無措,垂首審視自己的肚子,小聲說:「自從到了西蒼,估計是水土不服,月信一直很不准,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