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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我知道,我打聽得一清二楚。」裴文灃眼眶泛紅,痛苦自責至極,「妹妹那陣子寫的信,全被兩家長輩悄悄扣下了,我想方設法,才拿到了幾封。」

    姜玉姝心如擂鼓,半真半假地吐露真相,嚴肅告知:「你先聽我說完!唉,無論你信不信,那天一上吊,『我』似乎真的氣絕身亡了,靈魂輕飄飄的,恍惚飄進了鬼門關,幸虧郭二公子及時相救、硬生生把我拽出鬼門關----」

    「所以你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決定以身相許?」裴文灃直挺挺戳在地上,猶如遭了晴天霹靂。

    姜玉姝別無良策,心平氣靜,明確答:「救命之恩,自當感激。造化弄人,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咱們有緣無分,即日起,你就當姝妹妹死了罷。」

    「當你死了?可你分明活生生的,嫁給了別人。」裴文灃喉結滾動,險些落淚,透骨酸心。

    姜玉姝語塞,一聲長嘆,寬慰道:「表哥乃堂堂青年才俊,我相信,你一定會娶到別的好姑娘----」

    「玉姍嗎?」裴文灃譏誚一笑,梗著脖子,冷冷問:「最近,眾長輩都逼著我娶玉姍,莫非你也贊同?」

    「什麼?」

    姜玉姝瞠目結舌,茫茫然,詫異表示:「此事我毫不知情,根本沒人透露。別生氣,你覺得不妥就拒絕,坦白說,我並不贊成,你和玉姍根本不合適。」

    「哼!」裴文灃紅著眼睛,焦躁頹喪,鬱憤扭頭,大踏步走向院門,不願當著她的面流淚。

    豈料,他一跨出院門,便見兩隻狗撲來:

    「汪汪~」

    「汪汪汪!」看家護院的狗長大了,它們從圍牆邊飛竄奔近,沖陌生人兇猛吼叫,惡狠狠。

    裴文灃猝不及防,嚇一大跳,淚意蕩然無存,迅速挺身而出,一邊保護表妹,一邊倉促舉起摺扇打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抱歉,嚇著你了。」姜玉姝快步上前,匆匆制止:「大赫、小欽,不准嚷,別嚇唬客人,一邊兒玩去,快讓開!」她拍拍手,兩隻狗便溫順了,顛顛兒搖尾巴,繞著她的腿轉了一圈,趴在院門口,哼哼唧唧。

    自從抵達劉村,裴文灃聽著表妹左一個「貴客「、右一個「客人「,心裡委實痛苦,堵得難受。

    姜玉姝擦擦汗,「你沒事吧?」

    裴文灃搖搖頭,臉色沉沉。他尚在病中,腳步虛浮,拾級而下。

    「表哥,「姜玉姝不放心地尾隨,「你、你上哪兒?」

    裴文灃頭也不回,「你剛才不是說要去羊圈嗎?我也瞧瞧去。」

    「咳,羊圈不在那邊。」姜玉姝小心翼翼,招呼道:「隨我來。」

    裴文灃失魂落魄,木然轉身,「帶路。」

    「這邊請。」

    表兄妹均沉默,中間隔著三尺。

    姜玉姝張了張嘴,屢次欲言又止,心裡很不是滋味,絞盡腦汁,卻不知該如何勸解他。

    走了幾步,迎面碰見翠梅、鄒貴等人,吳亮和蔡春也在其中。

    「公子?」兩個小廝飛奔湊近,關切問:「您醒了,覺得怎麼樣?」

    「還頭暈嗎?」

    裴文灃心事重重,忿懣不樂,淡淡答:「我已經好了。」他盯著翠梅,嘴上問:「你們做什麼去了?」

    姜玉姝代為告知:「他倆熱心,幫著侍弄羊群去了,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表姑娘客氣了,小的其實沒幫上什麼忙。」蔡春一如昔日,仍是恭恭敬敬,吳亮笑說:

    「只是把一半兒的羊趕進新圈而已!」

    裴文灃平靜道:「這是他倆應該做的。」他定定審視翠梅,鳳目幽暗。

    翠梅和小桃並肩,前者挎著一籃子鮮靈靈的菜蔬,後者提著一個白瓷壺,壺裡是羊奶。翠梅被盯得脖子一縮,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屈膝喚道:「表公子。」

    「翠梅,你又做什麼去了?」裴文灃語調平平,面無表情。

    表哥是隨口發問,還是話裡有話?姜玉姝捉摸不透,直至此刻,她才猛地察覺:

    在姜姑娘的記憶里,表哥俊逸文雅、溫和體貼、穩重上進、寬容大度,深得父親器重。

    他待表妹,數年如一日,百般呵護,總是笑臉、關切臉、憐愛臉……青梅竹馬,小姑娘偶爾難免任性、鬧脾氣,他年長四歲,悉數包容了,從未真正動怒,甚至極少黑臉!

    姜玉姝忐忑不安,無從知曉表兄憤怒時的舉措,提心弔膽,唯恐處理不當,不慎激怒好脾氣的人,彼此難堪。

    翠梅被點了名,老老實實答:「奴婢摘菜去了。」

    「哦?」裴文灃右手握著摺扇,一下一下地擊左掌心,「看來,你比從前勤快多了,人也懂事了。」

    翠梅咽了口唾沫,怯怯說:「您過獎了,奴婢不敢當。」她惶恐為難,眼巴巴望向姜玉姝。

    如此形景,姜玉姝也撐不住。她抬頭看看天色,生硬地打岔說:「哎,天快黑了。小胡,受傷的羊羔怎麼樣了?」

    「挺好的,血止住了。」每天傍晚,胡綱只需負責擠羊奶,對羊群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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