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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表哥只能是表哥了,僅僅是表親。」
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表兄妹之間的相識、相知、定親、互贈信物……翠梅作為貼身侍女,從頭到尾一清二楚,不禁感慨萬千,喃喃說:「當年定親後,府里人人視表公子為大姑爺,大人更是一早把內侄當女婿似的照顧,和樂融融,萬事俱備,只等吉日便成親,誰知竟----「她尷尬咬唇,打住了話頭。
姜玉姝凝視陪嫁丫鬟,目不轉睛,正色囑咐:「往事全讓它過去吧,今後不宜再提。『我』與表哥,有緣無分,我已經有了歸宿,祝他尋得更好的姑娘。記住了麼?」
「是!」翠梅一咕嚕坐直了,點頭如搗蒜,拍著心口答:「您放心,奴婢明白的,一定牢記著:表公子是表親,僅僅只是表親!」
姜玉姝滿意頷首,「很好,這就對了。」頓了頓,她到底不安心,疑惑問:「他擔任什麼職位啊?來赫欽做什麼的?」
「這個不清楚。」翠梅捏起繡花針,卻繡不出一針,解釋道:「今兒莊主簿和官差隨口閒聊,我一聽『江南裴銳、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嚇一大跳,設法湊近時,他們卻改聊其它了,我不敢貿然打聽。」
姜玉姝托腮,思索半晌,緩緩道:「表哥斯斯文文,又沒有武藝傍身,他一個新科進士,初入仕途便成了邊塞父母官,西蒼民風剽悍,他若想站穩腳跟,恐怕不容易。」
「嗯。」翠梅掩嘴打了個哈欠。畢竟熟識一場,她憂心忡忡,猜測道:「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表公子太斯文了,府衙和縣衙的上上下下,會不會挑軟柿子捏?」
姜玉姝拿不準,遲疑答:「我不了解官場,但表哥一貫聰明,應該不至於淪為軟柿子、任人欺負吧?不過,他新來乍到,初時勢必艱難些,熬一熬就理順了。」
「但願如此。」
姜玉姝張了張嘴,卻沒再吭聲。
稍晚,她們入寢,翠梅仍是沾枕即眠。姜玉姝卻懷有心事,輾轉反側,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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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一片真心對表妹,二人海誓山盟,本應該結成恩愛眷屬,豈料被老天爺猛一棒子打散了。表妹自縊,魂歸黃泉,與心上人陰陽兩隔。
如今軀體是她的,靈魂卻是我的。
人是魂非。唉,簡直一團亂麻。
姻緣誰也賠償不起,只能盼望裴公子儘快釋懷,不然該怎麼辦?
春風和煦,天愈發暖,草木吐新芽,啼鶯舞燕,蒼江兩岸綠意無邊。
四月中,赫欽衛與敵兵再度交戰,險勝。
天暖時,沒負傷的將士慣例在營外一處淺灣里洗淨血污與灰塵。
「撲通撲通~「「嘩啦嘩啦「,水聲與談笑聲連成一片。
潘奎在江水裡泡了半晌,神清氣爽,扛著長刀吆喝道:「弟兄們,走了,回營去!」
與他相熟的人紛紛答應,個個盔甲滴水,說說笑笑,大踏步回營。
郭弘磊握著刀柄,挑眉問:「哦?田波又挨罰了?上次因為延誤傳令,這回是因為什麼?」
「他嗜酒好賭,欠了一屁股債,專哄騙新兵餉銀,說是借,卻根本不還,結果被告了狀,巫千戶面子掛不住,下令罰他三十棍!」彭長榮幸災樂禍,十分解恨,壓著嗓子愉快說:「打得皮開肉綻,眼淚鼻涕糊一臉,哈哈哈。」
林勤鄙夷道:「活該!照我說,那等偷奸耍滑無恥之徒,還留著幹什麼?趁早攆走算了。」
「姓田的孫子,陰陽怪氣,整天拐彎抹角地諷刺人,老天終於開眼了,叫他倒霉!」彭長興勾著弟弟肩膀,兄弟倆一齊幸災樂禍。
彭長榮忿忿不平,「哼,上月那事兒,他哪裡是『忙昏了頭、一時忘記』?分明是嫉妒,故意阻撓公子升遷,甚至巫千戶----」
郭弘磊清了清嗓子,「咳!」
「嘿嘿。」彭長榮摸摸鼻子,會意道:「咳,我不說了。」
郭弘磊小聲囑咐:「別當眾議論將領的是非,小心被外人抓住把柄。」
「哎,是!」彭長榮等三人意猶未盡。
潘奎打頭,走著走著,他忽然跳上陡坎,極目遠眺,出神地遙望對岸庸州。
「大人?」郭弘磊也登上陡坎。
潘奎眉頭緊皺,焦愁道:「陛下有旨,限今年內必須收復庸州。萬一收不回來,大伙兒都沒好果子吃。」
郭弘磊眺望對岸半晌,而後俯視滔滔江水,低聲說:「將軍立下了軍令狀,倘若辦不到,他可就糟了。」不止官職,恐怕腦袋都得落地。
「唉!」潘奎盯著對岸,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北犰人自古茹毛飲血,野蠻狡猾,大大小小的部族眾多,咱們剿了一窩又來一窩,真不知何時才能徹底剿滅。」
郭弘磊指了指寬闊江面,無奈道:「蒼江與牧河是天然屏障,臘月里與新陽、泗鹿合力,連攻三次,傷亡不小,卻未能收復失地。北犰幾十個部族聯手,不容小覷。」
「無論如何,誓要把敵人趕出大乾!」潘奎杵著長刀,懊惱嘆氣,「要不然,赫欽衛眾將士顏面何存?連個失地也收不回,丟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