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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郭弘磊略一沉吟,嘆道:「長輩的心愛之物,諒你也不敢故意打碎。」
「事發後,父親沉著臉,十分不悅,責怪母親沒派人照看孩子們,母親惱了,二人爭執……唉,我本想認錯的,但太慌張了,根本不敢開口。」郭弘哲羞慚之餘,困惑問:「哥,你為什麼攬下了罪責?」
憶起往事,郭弘磊笑了笑,無奈答:「當時宴席未散,賓客仍在席上,父母卻爭執不休,氣得說什麼『家有家規、徹查到底』,我聽著心煩,索性攬下了罪責,好叫他們消停。」
「結果,你被冤枉了,挨罵並罰跪。」
時隔多年,郭弘磊早已釋懷,不甚在意道:「無妨,我開口之前心裡有數,料定父親不會信,而母親出了氣就會冷靜。玉器雖名貴,但涉事孩童才五六歲,怎麼查問?只能不了了之。」
是啊,父親信任二哥,而母親出了氣便罷,她不憎恨親生兒子。但若換成我主動認錯,她勢必揪住錯不放,趁機大肆責備,嚴加懲罰……生為庶子,郭弘哲憋屈郁懣,咬咬牙,坦白道:「還有!有一回,外祖父過壽,我明明沒發病,母親卻硬說我病了,不肯帶庶子赴宴。我一氣之下,順勢裝病,想方設法地讓你也留在家裡。結果又害得你挨罵。」
郭弘磊莞爾,慢條斯理問:「而且不止一次。你小時候受了委屈,即使沒發病也裝病,對吧?」
「你、你居然知道?」郭弘哲震驚抬頭,尷尬望著兄長。
郭弘磊的肩傷已經恢復七成,為防騎馬顛簸,仍吊著胳膊。他抻了抻布條,坦率告知:「初時信以為真,後來漸漸看穿了,只是沒戳破。父親也心知肚明,但他從未責怪你。」
「為什麼?」郭弘哲眼眶一熱,喃喃說:「父親想必是出於憐憫,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兄長卻為何幫忙遮掩?」
郭弘磊皺了皺眉,板著臉答:「因為我不樂意頻頻赴宴。幾乎每次,長輩們總喜歡叫小輩比試才學,吟詩作對、背書繪畫、棋藝騎射等等,無所不比,防不勝防,煩不勝煩,輸贏的分寸難以拿捏,容易傷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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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懶得去?」
郭弘磊點點頭,感慨道:「與其和世交同輩比來比去,不如待在家裡,清靜自在。」
「小時候,我經常煩著你,一起讀書練字、釣魚放風箏,甚至爬上假山掏蟋蟀,險些摔斷腿。」郭弘哲萬分懷念,長吁短嘆後,小心翼翼地問:「二哥,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厭惡我了?」
郭弘磊昂首,不答反問:「還有嗎?痛快些,一口氣全說了!」
「沒、咳沒有了。」郭弘哲頭低垂,心裡一陣陣發虛,煎熬暗忖:其實還有的。父親公允,母親卻一貫寵愛長子、偏袒幼子,大哥是世子,我不敢不敬,但曾使壞捉弄四弟……
郭弘磊起身,正色道:「父親和大哥逝世,如今家裡只剩我、你和四弟三個男丁,手足之間,如無大錯,必須互相包容與關照。阿哲,你方才所說的陳年舊事,皆因年幼不懂事罷了,無傷大雅,不值一提,無需放在心上。」
「你果真不生氣?」郭弘哲惴惴不安。
郭弘磊年長三歲,待兄弟一貫寬容,爽朗答:「兒時瑣碎小事,也值得生氣?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氣量狹隘了!」他話鋒一轉,嚴肅囑咐:「不過,你已經十四歲了,年歲漸長,我走後,你得聽從你嫂子的教導,遇事多商量,平日切莫耍性子、生悶氣,明白嗎?」
「明白!放心吧,我會照看著家裡的。」郭弘哲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含淚哽咽說:「多謝二哥寬宏諒解,我自知心胸狹窄,有時忍不住對母親----總之,今後我會盡力改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正妻小妾,嫡子庶子,嫌隙日積月累,一時半刻解不開,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
郭弘磊到底年輕,無能為力。他嘆了口氣,溫和道:「眼下全家分隔兩地,彼此正好冷靜考慮一番,日後只要我或者你嫂子在場,必將全力主持公道。」
「哎,這簡直太好了!」郭弘哲笑著流淚,哭得肩膀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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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勇殺敵,不錯!」
姜玉姝拿出事先備好的四個粗布錢袋,遞給他們,勉勵道:「你們有功也有勞,軍中不賞,家裡嘉獎!都收著,帶回營作為平日的花銷。」
「謝少夫人賞!」彭長榮恭謹接過錢袋。
林勤笑道:「上回您給的還有剩呢。其實,我們在營中花不了幾個錢。」
「上回是上回,這次是這次,安心收著,你們應得的!出門在外,手裡不能沒點兒盤纏。」姜玉姝挨個派發,大加鼓勵,寬解他們因有功勞而無嘉賞的憋屈感,以免忿忿不平或士氣低落,上陣時吃虧。末了,她把第四個錢袋交給林勤,叮囑道:
「他的你幫忙收著。」
「是!」林勤會意地接過。
這時,郭弘磊兄弟倆走出正房,做弟弟的低著頭,眼眶泛紅。他按著刀柄,朗聲問:「可收拾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