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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這、這是……?」郭弘哲停在門檻外,好奇掃視整潔雅致的臥房。
姜玉姝把包袱擱在桌上,解釋道:「這是你二哥的屋子,他軍務繁忙,至今才歇過一晚。農家小院,臥房少,今後只能委屈你住在這兒了,兄弟倆擠擠。」
「不、不委屈!」郭弘哲邁進屋裡,緊張之下,脫口而出道:「這已經很好了,比長平縣好多了。」
好多了?看來,他在長平過得並不順心,很可能十分糟心。
姜玉姝不動聲色,溫和道:「別老站著,坐。」說話間,潘嬤嬤奉上茶水,周延妻端來熱水和帕子。
「先洗洗手、擦把臉,然後坐下喝茶。」姜玉姝發覺對方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臉色,納悶之餘,盡力放軟了態度。
郭弘哲規規矩矩的,言聽計從,洗手擦臉,剛想坐下喝茶,卻倉促站直了,靦腆道:「二嫂,你也坐。」
姜玉姝搖搖頭,笑道:「不了,我得去廚房看看。三弟,無需拘禮,等吃完晚飯咱們再細聊,如何?」
「好。」郭弘哲連連點頭。
姜玉姝叮囑道:「小胡,照顧好他。」
「是!」胡綱喝水解了渴,快速整理行李,勤勤懇懇。
片刻後·馬廄旁
夕陽已墜入西山,暮色沉沉,風沁涼。
姜玉姝耐著性子,嚴肅道:「方大夫,我並非逼問,而是不得不問清楚,事關病人,請你如實相告。」
「唉喲。」方勝愁眉苦臉,暗中叫苦不迭,不時偏頭看廂房與堂屋,為難道:「府里的家事兒,我是真不太清楚!您若想打聽,還是問胡綱吧,那小子伺候三公子多年,許多事兒都知情。」
姜玉姝倍感頭疼,略一思索,正色道:「你誤會了,我沒想打聽家務事,只是想問問病人的病情。我雖不懂醫術,但剛才觀察三弟的氣色,他似乎舊疾復發,對嗎?」
「對。」方勝一聲長嘆,猶豫半晌,支支吾吾,最終自個兒憋不住了,無奈告知:「其實,半個月之前他就發病了!當時,我立刻用早年御醫給的方子救治,病人服藥後漸漸好轉。誰知,二公子忽然來信,請老夫人加派人手上赫欽,他一聽,當即表示樂意北上!」
姜玉姝疑惑問:「奇怪。三弟樂意,老夫人就准許了?」
方勝搖搖頭,盯著馬廄的柱子,含糊答:「老夫人初時拒絕,可三公子不停懇求,甚至罕見地使性子、鬧彆扭。咳,有天晚上、有天晚上爭吵----具體我不清楚。總之,老夫人最終答應了,派我陪同照顧。」
姜玉姝沒再追問,沉思半晌,緩緩道:「我明白了,多謝告知。既有病人,可帶了藥材上來?」
「帶了!足足三大包袱,其中有兩味名貴的,乃穆老將軍所贈。」
姜玉姝由衷地鬆了口氣,催促道:「我看病人的氣色實在是差,故有些事不敢貿然問他。方大夫,煩請儘快配幾服藥,煎好了讓他喝。」
「放心,我早已配妥,這會子胡綱應該在煎著了。」
姜玉姝再次鬆了口氣,微笑道:「很好。那進去吧,吃完飯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早我帶你們下地!」
「哎,是。」方勝如蒙大赦,生怕對方逼問自己為難之事。
數日後·清晨
姜玉姝帶人上了坡地,忙碌查看一大片土豆,唯恐發現病蟲害。
「二嫂!」郭弘哲遠遠地招呼,被小廝胡綱攙著爬上緩坡。他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唇仍無血色,卻笑容滿面,雙目有神。
「咦?」翠梅等人探頭,「三公子怎麼上來了?看他累的,臉都白了。」
姜玉姝詫異起身,不放心地問:「你怎麼上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平地除草嗎?」
「忙了幾天,平地已無草可除,我上坡地瞧瞧。」郭弘哲文質彬彬,言行舉止從容舒緩,即使蹲著也是端端正正。他擦擦汗,低頭嗅聞逐漸枯萎的花朵,惋惜道:「可惜,我來遲了,錯過了盛放的時節。假如早來半個月,即可見識六十七畝綠葉黃蕊白花瓣隨風搖曳的美景。」
姜玉姝笑了笑,「明年還會有的。其實,剛開始覺得美,可多看幾天便習以為常了,沒什麼稀奇的。」
「明年?唉,我不一定等得到了。」郭弘哲悵然眺望遠處群山,喃喃道:「方大夫苦苦隱瞞,但我清楚自己的身體,恐怕熬不過今年去。」
姜玉姝一愣,忙寬慰道;「胡說!病中的人容易胡思亂想,你不是正在好轉麼?再休養些日子即可康復!」
「好不了的。」郭弘哲心平氣靜,說話總是中氣不足,透露道:「小時候,父親請了御醫為我看病,他們以為我在昏睡,其實我是清醒的,只是精疲力倦,懶得睜開眼睛。那次,御醫親口說,我這病是天生的,無法治癒,註定不長壽,恐怕活不到成年。」
別說這一世,即便上一世,心臟病也難治。姜玉姝掩下憐憫,堅定道:「慌什麼?御醫說『恐怕』,而非『一定』。你這病,尤其得放寬心,最忌憂愁。三弟,千萬振作些!」
「二嫂放心,我會按時服藥的,盡力多活幾天。」郭弘哲瘦得臉頰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