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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熱茶滾燙,潘奎呷了一口,嚴肅答:「你們的為人,我已大體了解,至今未發覺弘磊『傲慢無禮』。但今兒午後,觀巫千戶的神態,似乎隱隱不滿,我再三詢問,他卻語焉不詳,只命令我立刻帶領你們回軍、嚴加操練,儘快掃清侯門新兵的紈絝習氣,以正軍威。」
豈有此理!
誰又在提「侯門紈絝習氣「了?生在郭家,能算作個人犯錯嗎?生老病死,明明是命中注定的。
姜玉姝不由得暗惱,疑惑問:「我們前兩天險些被北犰人殺了,齊心合力才逃過死劫,因生擒了一個俘虜,劉縣丞便派人去赫欽衛搬救兵,結果湊巧請來巫千戶,他率領十餘士兵,待了片刻便離開。萍水相逢,匆匆一面,究竟是誰誤會了什麼?或是故意造謠詆毀?」
郭弘磊沉思不語,一時間難以想通。
潘奎嘆了口氣,高大健碩的身板靠著椅背,狀似頭疼。
「莫非大人有所猜測?」姜玉姝目不轉睛。
潘奎黑著臉,抬手揉搓胡茬,不答卻問:「那天你們可有發現誰在千戶跟前煽風點火?」
郭弘磊目光變了變,與姜玉姝對視一眼,各有考量。
「有話直說!」潘奎瞭然,不滿道:「爽快點兒,別猶猶豫豫的,小家子氣!」
姜玉姝迅速下定決心,搶著說:「咳,我倒沒發現有誰煽風點火。不過,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
「誰?」潘奎坐直了,雙手握膝。
姜玉姝字斟句酌答:「初次見面時,您正奉命帶人追捕逃犯,其中有一名姓田的總旗……前兩天他也在場。」
她點到為止,屏息等候對方回應,心想:如果我沒料錯,那個田總旗十有八/九和原上峰反目了。否則,潘大人何必向我們打聽經過?
果然!
潘奎頓時冷笑,起身負手,淡淡道:「田波如今既不是總旗,也不是我的手下。他另擇良木,成了巫千戶的親兵。」
「哦?」郭弘磊頗感意外。
姜玉姝低頭喝茶,識趣地沒追問別人家務事。
潘奎生性直爽,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很沒好氣地說:「現已成了自己人,我告訴你們真相也無妨。哼,那次在驛所,調戲小丫鬟的人並不是丁遠,而是田波!」
「居然是他?」姜玉姝一怔,緩緩道:「我們從府城到赫欽的路上,『登徒子』總是湊近,臉紅耳赤吞吞吐吐,看著十分規矩老實,令人感慨『人不可貌相』。」
郭弘磊順勢問:「眾目睽睽之下代人受過,丁遠想必是被田波威逼利誘的吧?」
「不是。」潘奎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丁遠並未被威逼利誘,而是心甘情願。莊戶人家的傻小子,相談幾句豪言壯語,便與同鄉的田波稱兄道弟,掏心掏肺。那天正是他撞見並阻止了田波,最終錯用義氣,主動替『一時糊塗的田大哥』背負罪名。」
姜玉姝感慨道:「講義氣講得犯傻了。」
「事後無意中得知真相,田波卻百般抵賴,背後委屈大罵老子冤枉無辜,氣得老子嚴加審問,逼得丁遠和盤托出,懲罰田波二十棍,並暫解除其總旗一職。」潘奎臉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我一心想糾正他兵匪似的性子,誰知他毫不領情,甩手跳著腳走了,謀為千戶親兵,不再把我這個百戶放在眼裡!」
郭弘磊安慰道:「大人消消氣。田波那種人,走便走了。」
「哼,那種欺凌弱小不講義氣的東西,老子才不稀罕!」潘奎聲如洪鐘,一口灌盡熱茶,燙得「嘶嘶「吸氣。
姜玉姝忙倒了杯涼水遞上,惴惴不安,小聲問:「那,巫千戶突然讓您帶郭家新兵,究竟是何意?」
「尚不清楚。」潘奎抹了抹嘴,大咧咧問:「怎麼?怕你丈夫被人刁難啊?」
如此局勢,怎能不怕?姜玉姝無聲地懇求,眼裡飽含擔憂。
潘奎笑了笑,豪邁道:「放心吧,除了分內職責,老子從不坐視弟兄被無理刁難!軍中最重情誼,只要手下的人安分勤懇,頭兒就得護著,否則休想服眾。」
姜玉姝略微放下心,感激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
隨後,林勤三人和潘嬤嬤一齊提著包袱返回。其中,林勤遞上個荷包,湊近提醒道:「這個,您別又忘了。」
郭弘磊恍然記起,接過荷包一把塞給妻子,歉意道:「物歸原主!自從到達西蒼,我幾次想還給你,可家裡一直忙亂多事,幾次都混忘了。」
「這是……?」時隔數月,憂心忡忡的姜玉姝魂不守舍,第一眼並未認出來。
郭弘磊無奈搖頭,附耳告知:「你的體己。」
「哦!」姜玉姝一拍額頭,窘迫道:「瞧我這記性!親自收拾的東西,竟然認不出來。」
郭弘磊倍感不放心,叮囑道:「仔細收好。我走後,你們平日千萬小心,屯田時若遇見麻煩,切勿逞強,當請官府出面調停才是。」
「嗯。」四目對視,姜玉姝不住地點頭,心裡一酸,嗓子發堵,澀聲勸說:「我知道你驍勇善戰,見了敵人便奮不顧身,任誰呼喊也不回頭。但請時刻牢記,這世上你並非孤獨一人,全家百餘口正在長平縣盼望團聚!咱們一起來赫欽,理應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