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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穆康板起臉道:「你愁什麼?只要不出西蒼,在哪兒都是一樣地充軍屯田!」語畢,他扭頭問:「韓知縣,是這個道理吧?」

    長平縣令韓凱點點頭,溫和答:「沒錯,正如將軍所言。你把名冊交上來,縣衙核實並登記後,相關郭家人即可待在長平屯田。」

    郭弘磊霎時放下心,感激道:「多謝大人!」

    說話間,姜玉姝等人和潘氏兄弟匆匆趕到。

    在場當數穆康位高權重,潘奎忙率眾行禮,單膝下跪抱拳道:「拜見將軍!」

    方才是世交,這時是兵卒。郭弘磊跟隨同袍,又行了一禮。

    穆康不怒而威,「都起來罷,無需多禮。」

    「是。」

    隨後,姜玉姝與長嫂、小叔子和侄子等人一齊行禮,畢恭畢敬。

    潘睿朝朋友拱手道:「有勞韓兄了,大熱天親自跑這一趟。」

    「應該的,都是為了公務。」韓凱湊近些,耳語道:「再說,穆老將軍相邀,我怎好拒絕?」

    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笑。

    韓凱命令手下接過郭家的屯田名冊並核實,而後,他們識趣地避開了。

    邊塞官道上,世交相聚。

    王氏心裡五味雜陳,關切問:「將軍,別來無恙吧?」

    「老骨頭了,不知還能守衛疆土幾年。」穆康端詳黑瘦小孩兒,心生憐憫,嘆道:「煜兒長大了許多。前年我回都城探親,元銘特地把孫子抱給我瞧,彼時他尚在襁褓中……世事難料,一晃眼,元銘竟已病逝了。」

    談起丈夫,王氏不由得哀傷,顫聲道:「侯爺與世長辭,拋下這一大家子人,我真是----「她頓住,哽咽落淚。

    眾小輩亦黯然,紛紛勸慰老人。

    穆康摸了摸郭煜腦袋,鄭重道:「元銘臨終前來信、請我關照郭家,摯交囑託,我自當盡力。弘磊,你夫妻二人真決定去赫欽嗎?」

    姜玉姝頷首,郭弘磊正色答:「是。小侄不能自食其言。」

    「唉,也罷。」穆康拍拍英武年輕人的肩膀,勉勵道:「難得你們如此勇敢!農桑之事我不了解,但弘磊,上陣殺敵絕非光憑蠻力,你必須懂兵法謀略。」說完,他一偏頭,親兵會意,奉上一包袱。穆康把東西遞給侄輩,嚴肅囑咐:「這裡頭是幾本兵書,你帶去赫欽,有空一定要反覆細讀。如有疑惑,可來信詢問。」

    郭弘磊年少當家,吃苦受罪時均能咬牙隱忍,此刻卻眼眶發熱,虎目泛紅,雙膝跪地,感激接過兵書,磕頭道:「多謝世伯教導!小侄這一去,生死未卜,如有不測,郭家的老弱婦孺,只能求您老關照。」

    「莫說這些,晦氣。」穆康再度攙起,肅穆道:「為國捐軀,死得其所,大乾不會苛待英烈家人的。」

    王氏聽得肝腸寸斷,一把拽住次子,哭著對穆康說:「將軍!求你勸一勸這孩子吧,帶他回長平衛……我的耀兒沒了,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假如弘磊再出意外,叫我怎麼活呢?」

    穆康卻答:「弘磊主意已定,誰勸也沒用。況且,男人出爾反爾,如何立足?」

    「赫欽兵荒馬亂的,他一個魯莽小子,多危險?」王氏不停地懇求,老淚縱橫。

    穆康搖搖頭,沉默了。

    姜玉姝攙著婆婆,無計可施,只能說:「嫂子,你多安慰安慰婆婆。等到了赫欽,我們會常寫信報平安的。」

    「行!」王巧珍痛快答應。

    混亂間,長平小吏在旁稟告縣令:「大人,名冊已核實清楚了,並無差錯。」

    天色不早,赫欽路遠。

    郭弘磊不得不狠狠心,與妻子跪別母親、拜別尊長,在家下人的哭聲中,啟程繼續北上。

    車輪轆轆,姜玉姝一邊教小桃趕車,一邊對旁邊的新騎兵說:「你放心,母親既有嫂子侍奉,又有兒孫承歡膝下,總會慢慢想開的。」

    郭弘磊嘆了口氣,無奈道:「自古忠孝難兩全。今日我才真正經歷了。」

    姜玉姝安慰道:「等大乾徹底擊潰北犰後,天下太平,你有的是機會盡孝!」

    「但願那一日別太晚。」郭弘磊神色凝重,按轡徐行。

    三日後。丘水河畔

    驕陽如火,灘上遍布鵝卵石,石頭滾燙,淺處河水卻沁涼。

    姜玉姝擰了擰帕子,扭頭問:「潘大人,聽說這丘水發源自草原深處的雪山,對麼?」

    潘奎呼嚕嚕洗了把臉,「對!」

    郭弘磊提醒道:「水涼,你少用些。」

    「丘水不算涼。」潘奎大聲告知:「蒼江才叫冰涼呢!」

    姜玉姝想了想,「蒼江有多寬?」

    「西蒼內,最寬處足有七十多丈,最窄處雖僅數丈,江水卻十分湍急,兩岸怪石嶙峋,遍布旋渦,人若失足落水,必死無疑!」潘奎屏住呼吸,把腦袋扎進河裡甩動。

    潘睿接腔道:「蒼江支流叫牧河,庸州便是在江河對岸。」

    小夫妻一同點頭,對赫欽滿懷好奇。

    「涼快!」潘奎半身濕漉漉,愉快道:「天黑之前,咱們應能趕到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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