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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龔益鵬登時流露喜色,旋即又隱下,仔細解釋答:「今早我上衙門之前,把文書交給了你表姐,因著始終無法把郭家弄進邊軍織造局,我慚愧,她更是歉疚,拿上文書急沖沖趕來安排世伯母等人去城郊屯田,誰知途中又中暑了!」
「什麼?我家與『邊軍織造局』有何關?」郭弘磊聽得發怔,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龔益鵬沉浸在喜悅里,自顧自地說:「你表姐暑熱昏迷,被下人送回家歇息,忙亂請醫診治,結果大夫說她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因最近奔波勞累,動了胎氣,幸虧及時服藥,才轉危為安。」
「既那般危險,表姐怎麼還敢外出?她應該待在家裡休養才對。」郭弘磊茫然之餘,疑慮陡生。
龔益鵬卻對妻子深信不疑,無奈答:「小蝶重情義,時常念叨老夫人慈愛照拂之恩,故自打靖陽侯府出事,便憂心忡忡。今日身體不適,可她堅持跟隨,說是想親自送老夫人去城郊田莊。」
郭弘磊定定神,略一思索,歉意道:「郭家給二位添了麻煩,實感不安。」話鋒一轉,疑惑問:「但不知世兄為何提起織造局?」
龔益鵬嘆了口氣,解釋道:「唉,此事都怪世兄無能。陛下責令郭家流放西蒼,我們一得知消息,便早早開始為你們琢磨去處,依小蝶的提議,我本欲把世伯母等人安排進織造局,織布裁衣做針黹,免受田間風吹日曬之苦,誰知一直無法求得知府大人首肯!無奈之下,只能委屈世伯母受苦了,現把屯田文書交給牢院過目,稍後我派人送她們去城郊農莊。」
郭弘磊心思一動,詫異問:「是表姐提議安排郭家老弱婦孺進織造局的?」
「對。她總怕老夫人年邁體弱、受不住農桑勞作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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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弘磊不可思議,端正身體拱手,嚴肅表明:「郭家有難,多謝世兄全力奔走相助,此情誼小弟銘記於心!但我們已淪為流犯,罵名遠揚,理應盡力贖罪,從未設想過逃脫充軍或屯田之苦。因此,即便世兄順利謀得織造局文書,我也不敢收。」
「啊?」龔益鵬愣住了。
郭弘磊冷靜道:「流放是刑罰,意在使犯人受苦。倘若郭家老弱婦孺進了織造局享清閒,一則罵名愈深,二則恐連累世兄的官聲與仕途。何苦呢?此舉萬萬不妥。」
「實不相瞞,我也明白欠妥,但----「龔益鵬話未說完,廖小蝶卻催促下人抬著肩輿靠近,虛弱致歉:「弘磊,讓你們久等了,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無妨,表姐不必道歉。」郭弘磊不動聲色,疑慮重重,客氣道:「聽說你身體欠安,卻硬撐著趕來探望,真是太費心了。」
廖小蝶苦笑了笑,唇無血色,啞聲說:「靖陽侯府於我有恩,可惜如今卻幫不上什麼忙,我真沒用。」
「哪裡?」郭弘磊目光炯炯,仔細觀察對方神態,「郭家落難之時,幸得眾親友相助,感激不盡。」
「這是我和鵬哥應該做的。」廖小蝶被看得抿唇,情不自禁地含嗔,「弘磊,你呀,總是太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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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益鵬以寬大袍袖為妻子遮陽,嘴角彎起,眼裡飽含愛意,關切說:「你身體不適,別待在毒日頭底下,快去見老夫人罷。」
「嗯。」廖小蝶與丈夫並未目睹郭弘磊拜見潘奎,順從乘坐肩輿去見王氏。
一切皆是她故意為之!
寄人籬下的那幾年,雖錦衣玉食,但廖小蝶始終不滿足。她生性高傲,且貪慕榮華,可惜命不如人、娘家貧寒且父母雙亡,便一心渴望藉助侯府覓得如意郎君。
然而,王氏雖肯收留,卻不肯幫她高攀權貴世家,最終草草給挑了個七品小官龔益鵬。
並且,當年王巧珍貴為世子夫人,高高在上,盛氣凌人,廖小蝶沒少挨冷臉白眼、尖酸譏諷,嫉憤之下,她恨入骨髓,憋了一肚子的火等著報復仇人!
郭弘磊若有所思,目送表姐遠去後,才正色道:「世兄,小弟有一要事相告。」
「哦?你快說。」
郭弘磊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潘氏兄弟,和緩告知:「因久無回音,小弟誤以為世兄被難住了、無法取得城郊屯田的文書,故只能另尋去處。其實,小弟已經拜在赫欽衛百戶長之下,待申時四刻,郭家將跟隨潘大人北上,先送老弱婦孺投靠長平縣的穆世伯,然後去赫欽。」
「什麼?」
「這怎麼行?」龔益鵬大驚失色,當即反駁道:「弘磊,你不能去赫欽,老弱婦孺也不必去長平!稍等,我立刻叫人把文書交給牢院管事過目,儘快送世伯母她們去城郊田莊!」
郭弘磊卻搖搖頭,平靜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小弟已經和家人商量定了,一切無法反悔,請世兄見諒。」
「你太衝動了,唉!」龔益鵬措手不及,急出一腦門汗,眉頭緊皺,慍怒道:「依我猜,估計是那名百戶長見你年輕、不諳世事,故意哄得你樂意追隨。」語畢,他不等對方回答,便大步走向潘氏兄弟。
郭弘磊急忙說:「世兄誤會了!事實上,小弟是主動去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