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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嚇著了」郭弘磊面色沉靜,目光深邃。
姜玉姝低頭找了找,彎腰撿起帕子,疲憊答「嗯, 我剛才差點兒睡著了。翠梅呢」
「沏茶去了。」
姜玉姝打起精神, 起身把圈椅挪到桌旁, 隨手挑亮油燈,關切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郭弘磊嚴肅答「之前忙亂,有幾件事一直沒顧得上問你。」
「瞧你嚴肅的樣子,什麼事兒問吧。」姜玉姝繼續擦頭髮。
郭弘磊端坐,腰背筆挺,開門見山地問「依稀聽說,你的表兄曾上都城求學數載、期間一直客居姜府,對麼」
「表兄」姜玉姝一愣,手上動作停頓。
郭弘磊沉聲點明「裴文灃。」
「沒錯,他是、呃不對」猛地談起往事,對方又極嚴肅,姜玉姝瞬間驚疑不定,睏倦不翼而飛,火速回憶一通,有些慌亂,解釋道「表哥確曾上都求學數載,但只在姜府住了一年,而後便搬進書院,專心致志地用功。」
郭弘磊緩緩頷首,失望地暗忖果然,我一問,她立刻急了,慌裡慌張的,顯見念念不忘舊情。
四目對視,換了芯子的姜大姑娘強自冷靜,輕聲問「奇怪,你怎麼突然問起表哥了」
郭弘磊不答,淡淡道「想必岳父很賞識他,不然也不肯許托女兒。」
姜玉姝定定神,稍一思索,斟酌著告知「你恐怕不清楚。我父親少時家貧、聰穎好學,是外祖父的得意學生,幸得授業與接濟,並順利與母親成親。因此,父親十分敬重恩師,卻無奈天南海北、難以碰面,故特地把我許配給表哥,以期代為侍奉裴家老人。」
「岳父知恩圖報、重情重義,令人佩服。」郭弘磊目不轉睛,低聲問「但不知你與裴文灃定親時、是單單順從長輩命令還是兩情相悅」
「這」姜玉姝登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郭弘磊目光炯炯,誓要問個水落石出,一字一句地重複「你究竟單是遵從父命還是與他情投意合」
這難題,該怎麼回答
若是據我本心,至今尚未見過裴文灃,無情亦無誼;但若據我本「人」,卻早已和表哥立下海誓山盟,非君不嫁,最終絕望上吊自縊于靖陽侯府洞房內。
姜玉姝倍感頭疼,暗暗為難,雙手用力揪扯帕子,垂眸謹慎斟酌。
郭弘磊見狀,愈發失望了,屈指「篤篤篤」敲擊桌面,不滿地問「怎麼不答話」
姜玉姝靈機一動,迅速斟酌妥,抬眸答「二公子何必多此一問你我原是一樣的。」
「什麼」郭弘磊一怔。
姜玉姝徹底壓下慌亂感,理直氣壯,不疾不徐地問「你不也曾定過親麼而且是與我妹妹定親。從前,你們並肩漫步花園、暢賞蘭草、愉快談天說地,想必情誼不淺。對吧」
「遠不及你們深。」郭弘磊萬沒料到自己反被質問,沉下臉,肅穆表明「至少,我們之間並未互贈定情信物」
當聽見「定情信物」四字時,姜玉姝恍然大悟,既心虛又尷尬,脫口問「哦你是不是偷聽了我和翠梅聊天」
郭弘磊坦率答「無需偷聽。那天在驛所,後院人來人往,你們卻毫無顧忌地談論,我無意中聽見了。」
「言下之意是怪我了其實,你肯定只聽了兩句,並未聽完整,是麼」姜玉姝往後一靠椅背,若有所思。
郭弘磊心思微動,「我聽到你不願扔了那塊定情玉佩,說是留著有用。」
「稍等。」姜玉姝嘆了口氣,起身去包袱里翻找,捧著個小巧首飾匣返回,擱在桌上打開,往前一推,正色告知「那天和翠梅閒聊時,我告訴她等到了西蒼,就把這些首飾當了,換成銀子安家立業。你若不信,儘管去問翠梅。」
郭弘磊皺眉,盯著匣內溫潤白玉佩細看,意外地問「原來,你竟是打算把它當了」
「正是。」
「你捨得」
清楚了對方的來意,姜玉姝才明白自己該如何作答。她深吸口氣,眸光清澈,平靜答「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無論從前與表哥如何,俱往矣,以我如今的身份,必須舍了這塊玉佩。」
四目對視,郭弘磊漸漸心氣平順。他沉默半晌,伸手合上首飾匣,釋然道「算了。你留著它罷。」
「啊」姜玉姝錯愕睜大眼睛。
郭弘磊嘆道「姑娘跟著郭某不停地吃苦受委屈,僅剩這麼幾樣首飾,若是當了,日後拿什麼妝扮自己」
姜玉姝失笑答「眼下既不宜妝扮,也沒心思妝扮。」
「都留著,不准當我自會設法養家。」郭弘磊站起,長身鶴立,氣宇軒昂,朗聲道「只要你把它當成一件玉質首飾,我便沒什麼可說的。行了,時候不早,歇息吧。」語畢,他拉開房門,匆匆離去。
直到此刻,翠梅才敢提著茶水進屋,心急火燎地問「我剛才在門外聽見玉佩二字,嚇得不敢打擾。天吶,姑爺怎麼會知道定情玉佩他責怪您了嗎」
姜玉姝托腮,唇邊噙著一抹笑,心思不知飛去了哪兒,慢悠悠答「沒,他怪我做什麼哎,好睏,睡了。」說完,她胡亂把首飾匣塞回原處,跳上通鋪,拉高薄被蓋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