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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王巧珍踢掉布鞋,忿忿倒在榻上,咬牙切齒。
次日·清晨
經婆婆管教後,王巧珍不敢再抱怨不休。她端坐,抱著兒子,占了小半板車,憂愁說:「唉,煜兒昨晚也發熱了,哭哭鬧鬧,真叫人發愁。」
姜玉姝突發高熱,幸而及時服藥,大汗淋漓後便好轉許多,但仍未痊癒。她站在板車旁,叮囑道:「發熱要多喝水。煜兒年幼體弱,寺里師父送的藥丸按時餵他吃,會康復的。」
「二嫂身體不適,快上去坐著,我咳、咳咳我走路。」郭弘哲主動讓座。昨日一場傾盆大雨,凍得他心疾復發。
姜玉姝忙搖頭,「不用了,你病成這樣,怎麼走得動!」
王氏眯起眼睛,瞥了瞥庶子,又瞥了瞥次媳,慣常拉著臉,淡淡說:「節骨眼上生病,真麻煩。自己拿帕子捂一捂吧,避開些,千萬別把病氣過給煜兒。」
誰樂意生病?姜玉姝聽出責備與嫌棄,心裡頓時不痛快,正欲開口----
「快上去坐好!」郭弘磊大踏步趕到,「咱們趕著去六里外的驛所領乾糧。」說完,他屈指敲擊車板,沉聲說:「既然嫂子無需再躺著養傷,還請挪一挪,讓您弟媳婦坐坐,她生病了。」
王巧珍笑臉一僵,眾目睽睽之下,慢吞吞地挪了挪,「這是自然。」
王氏見次子發話,才招招手,「玉姝,還愣著幹什麼?上來罷。」
想當初,你們走不動,我盡力弄了板車來;如今我生病,你們卻嫌「麻煩」?姜玉姝咬咬牙,正失望間,猛地被丈夫握著胳膊拎上板車,唬了一跳。
「坐穩。」郭弘磊低聲提醒:「你轉過來,別吹風,當心又著涼。」
「……嗯。」剎那間,姜玉姝滿腔的失望委屈感奇異消散了。她靠著包袱,犯愁沉思,暗忖:
姜大姑娘心有所屬,牽念著表哥,以死明志,可悲可憐。
她自縊,身體和身份被我占了。
該不該把真相告訴郭公子?貿然相告,他會不會認為我在說瘋話?
第17章 叢中毒蛇
姜玉姝悵然若失,不由自主,悄悄凝望郭弘磊,盯著他昂首向前的背影。
由於附近橋毀,他們只能繞行領取乾糧,而後繼續趕路。
風吹日曬,板車輪轆轆,一行人跋山涉水,艱難北上。
至六月初一,已連續趕路兩千四百餘里。
郭家人披麻戴孝,足足四十九日。
這天午飯時,除王氏外,其餘人以郭弘磊為首,面朝都城方向跪倒,遙遙祭奠逝者。
郭弘磊長身跪立,畢恭畢敬,肅穆道:「家逢巨變,迫不得已,草草料理了父親與長兄的喪事,悲慟愧疚至極。如今遭遇流放充軍屯田,前景未卜,盼列祖列宗在天之靈多庇護子孫,待渡過難關後,必將一一補齊各式祭奠禮!」語畢,他率領家人磕頭。
不知不覺,居然走過七七了?姜玉姝默默叩首,感慨萬千,心想:夏季炎熱,道路崎嶇,幸虧不用繼續披麻戴孝了,不然趕路時肯定熱壞。
「唉,可憐吶。」王氏坐在板車上,兩眼通紅,哀切啜泣,絮絮叨叨地說:「侯爺若是在天有靈,千萬要多多庇佑兒孫,助郭家早日渡過難關。此外,耀兒雖糊塗犯了錯,但他已受到嚴懲,連性命都丟了,您就諒解他罷。父子之間,豈有隔夜仇?你們互相照應著,我們才放心。」
須臾,禮畢。
郭弘磊率先起立,自然而然地轉身幾步攙起妻子,並順手扶起病弱三弟,嘆道:「七七已過,不必披麻戴孝了。『孝』在於心,等時機成熟時,咱們再補奠禮。」
家道敗落,郭弘哲與郭弘軒自是黯傷,沮喪恓惶。
「節哀。」姜玉姝近前,安慰道:「只要好好兒活著,總會雨過天晴的!」
郭弘磊頷首贊同,催促道:「快換下孝服,用些乾糧就得趕路了。」
驕陽如火,蟬鳴不止,悶熱不堪。
人群照例歇在樹蔭下,官差喝水吃乾糧,有的看守犯人,有的閒坐談天,只要犯人不爭吵或鬥毆,他們便懶得理睬。
樹蔭深處,眾女子更衣換裳。
「好熱!」翠梅汗流浹背,慶幸道:「幸好咱們是四月里啟程,再過十天就到西蒼了。若是六月啟程,恐怕要曬死人。」
「確實。幸虧快到了。」姜玉姝換上霜色薄衫,亭亭玉立,麻利整理孝服,誰知剛折了一半,忽聽見不遠處傳來恐懼尖叫:
「蛇!蛇!」
「啊----咬著我了。」
「來人,快來人,救命,救命吶!」
……
「蛇?」姜玉姝猛一個激靈,大驚失色,後頸寒毛直豎,不假思索地奔過去,邊跑邊喊:「什麼蛇----無論什麼蛇,都小心些避開,堤防被咬!」
少頃,她拎著隨手撿的一根枯枝趕到,定睛細看:
草叢旁,兩名僕婦一個傷在左腳,另一個傷在手腕,傷口皆有大而深的蛇牙痕孔,正哭嚎著。
「快遠離草叢,立刻帶她們去找方大夫!」姜玉姝掃視四周,緊張問:「蛇有幾條?長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