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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這時,畏縮杵在一旁的郭弘哲鼓足勇氣,慢慢湊近,囁嚅說:「我、我走得動的,理應讓四弟坐。」

    郭弘軒偷瞥瞥二哥,嘆了口氣,謙讓道:「不必了。三哥,還是你坐吧,我跟著二哥走路。」

    「很好!那就這麼定了。」郭弘磊扭頭一望,催促道:「張大人來了。阿哲,趕緊上去坐好。」語畢,他不由分說,先把病患推上板車,而後拿了兩個包袱塞給弟弟,朗聲囑咐:「幫四弟和你二嫂拿著包袱!」

    「啊?哦,好。」郭弘哲忙不迭抱緊包袱。

    姜玉姝提醒道:「不用抱著,擱腰後靠著吧,減輕顛簸。」

    郭弘哲言聽計從,並執意接過二哥的包袱。而後,他低下頭,靜靜縮在角落裡,沒敢看嫡母一眼。

    這時,張峰大踏步趕到,按著刀柄吩咐:「啟程。」

    副手劉青便高高揚手,凌空「噼啪」甩了個響鞭,吆喝道:「日行五十里,走了!」

    晨風涼爽,日上樹梢。

    「又委屈你了。」郭弘磊飽含歉疚。

    姜玉姝笑了笑,一本正經道:「沒什麼,我倒更樂意走走,練好了身體才能屯田。假如手無縛雞之力,怎麼下地呢?」

    「等到了西蒼----」郭弘磊停頓。

    「怎麼?」

    郭弘磊搖搖頭,「沒什麼。到時再說。」他回頭招呼,「四弟,快點兒!」

    「哦。」郭弘軒無精打采,焉巴巴。

    有了板車,老弱傷病不再拖慢行程,姜玉姝原以為能快速抵達下一驛所。

    然而,她錯估了自己和多數人的體力!

    日暮西斜,漫長的官道延伸向遠方。

    每當上下坡時,腿部和腰部劇烈酸脹疼痛,幾乎無法彎曲,萬分難受。

    莫說五十里,大家閨秀何曾日行過十里八里?姜玉姝和丫鬟互相攙扶,一步一步,顫巍巍地下坡,簡直步履蹣跚。

    「嘶,唉喲。」大腿尤其酸疼,僵繃得扯不開。姜玉姝狼狽咬著牙,頻頻倒吸氣,根本輕快不起來。

    「姑娘忍忍,官爺說驛所就快到了,晚上奴婢拿藥油給您揉揉。哎呀,腿好酸,怎麼這麼疼!」翠梅也腰酸背痛,步子邁大些,便齜牙咧嘴。

    姜玉姝掏出帕子,胡亂擦了擦汗,感慨道:「四體不勤,忽然日行五十里,一開始真夠難受的!不過,熬過七八天,估計就適應了。」話音剛落,她面前突橫現一寬闊後背,尚未回神,整個人已經趴在那背上了!

    「哎----」彼此緊貼,姜玉姝被陌生的體溫燙得手足無措,「不、不用,我還是自己走吧,你這樣太累了。」

    郭弘磊背著妻子,步伐穩健,渾不在意道:「無妨,你才多重?別逞強了,困就睡會兒。」

    睡?怎麼睡得著?姜玉姝道了謝,雙手小心翼翼放在對方肩上。

    習武之人敏銳。背負著軟玉溫香,嬌弱女子呼吸清淺,一下下落在自己後頸,似絨絨羽毛拂過……郭弘磊頓感燥熱,暗中調整氣息,越走越快。

    「二哥,等等我!」郭弘軒大汗淋漓,苦著臉,一溜小跑追趕兄長。

    姜玉姝本以為自己不可能入睡。

    但不知不覺間,她意識模糊,神智逐漸消失,酣眠了半個時辰!

    「姑娘?姑娘醒醒,驛所到了。」翠梅附耳告知。

    「嗯?」姜玉姝半睜開眼睛,眸光朦朧,回神後一咕嚕下地,尷尬道:「抱歉,我睡著了。」

    「客氣什麼?我照顧你是應該的。」郭弘磊站定,出神地仰望門匾,嗓音低沉渾厚,緩緩道:「滄山驛,北上的第二個驛所。離都城越來越遠了。」

    姜玉姝會意,寬慰道:「有朝一日,我們未必不能重回都城!」

    「沒錯。」郭弘磊轉瞬振作,把所有悲緬深藏於心底。

    夜間

    「怎麼樣?」姜玉姝滿懷期待,奔近相迎。

    郭弘磊返回,端著一個小炕桌,桌上有燭台和文房四寶,放在較安靜的牆角。

    姜玉姝挽袖磨墨,笑盈盈說:「辛苦你啦。」

    「這屋裡乾草多,用燭火千萬要小心走水。」郭弘磊一邊叮囑,一邊盤腿而坐。

    「知道!可不敢不小心。」

    小夫妻對坐,郭弘磊凝視妻子,「你是要寫家書吧?」

    「對。除了家書,還想記錄一些事。」姜玉姝幹勁十足。

    郭弘磊點點頭,鋪平紙,提筆蘸墨,行雲流水般寫下「岳父母大人膝下敬稟者」一行字,筆鋒遒勁,力透紙背。他埋頭寫信,低聲說:「我曾聽玉姍提過你不大通文墨,有什麼話想告訴長輩的?你說,我幫你寫。」

    「什麼?」姜玉姝一臉錯愕,詫異問:「姜玉姍她----妹妹居然說『我』不通文墨?乃至不會寫信?」

    郭弘磊筆尖一頓,懊惱抬頭----

    第13章 紅守宮砂

    燭光搖曳,面對一雙清澈明眸,郭弘磊捏著筆桿,莫名湧起一股謹慎感。他不動聲色,略一思索,反問:「莫非玉姍是在說笑?其實你是通文墨的?」

    姜玉姝微微一笑,嘆道:「雖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但大戶人家的女兒,除非天生痴傻,否則必定通文識字,進而知書達理,方能穩妥持家。工部侍郎的嫡長女,怎麼可能不通文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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