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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傷得厲害嗎?」郭弘磊彎腰審視。
姜玉姝答:「血流了不少,需要靜養。」
王氏等人隨後趕到,她痛心疾首,劈頭責罵:「巧珍,你忒糊塗了!你一死,煜兒怎麼辦?可憐我的孫子,剛沒了爹,如今做娘的又尋死!」
「讓我死,我不想活了,讓我死罷。」王巧珍自言自語,面無血色,眼神發直,誰也不理睬。
姜玉姝唏噓道:「幸好煜兒沒跟過來,否則肯定嚇壞小孩子。」
「今後得讓丫頭寸步不離地盯著嫂子才行。」郭弘磊沉聲道。
姜玉姝頷首,掃了掃周圍,提議道:「這荒郊野嶺的,若想繼續走,只能找人輪流背或攙著嫂子。等到了驛所,我們再求張大人通融通融,至少得弄一副擔架。」
烈日當空,郭弘磊汗濕孝服,冷靜道:「別無良策,唯有如此。我立刻安排人手照管嫂子。」
「去吧。」姜玉姝強打起精神,返回原處,千方百計地開導寬慰。
不多久,一行人繼續趕路。
郭弘磊領頭,攙扶著孱弱三弟,身後是兩名高大僕婦,她們一左一右地架著傷患,硬拖著走。
「放、放手,放開我!」王巧珍連日少吃少喝,虛弱得奄奄一息,哀怨囈語:「讓我死,讓我死。」
姜玉姝越走越累,汗如雨下,兩條腿簡直邁不動,咬緊牙關苦撐。
「二嬸,看見那棵樹了嗎?」郭煜奶聲奶氣,天真無邪,全不知母親自殺未遂,更深信遙遠的西蒼「特別好玩」。他窩在奶娘懷裡,把玩由一個巧手丫鬟編織的籃子,籃內盛滿各式野花。
姜玉姝喘吁吁,抬袖擦了擦汗,耐著性子答:「哪一棵啊?」
「開紅花的。」
「哦,看見了。」
郭煜興致勃勃,「待會兒再給我摘幾朵花,行嗎?」
「行!」姜玉姝吁了口氣,暗忖:自己逗的孩子,再累也只能逗下去。
五十里路,直到天黑透,足足走了七個半時辰,一行人才趕到泉台驛。
張峰一聲大吼:「到了!」
郭家上下險些喜極而泣,個個精疲力竭。
「泉台驛。」姜玉姝站定,仰望驛所門匾,感慨說:「記著,這是北上的第一個驛所。」
「唔。」郭弘磊也望了兩眼,自然而然地握住妻子肩膀,往門內推道:「走,進去了。」
按慣例,張峰命下屬仔細清點後,把犯人暫交給驛所看守,自行上樓歇息。
偌大的空屋子,無床無窗,僅有鋪了乾草的木板和細條狀氣孔,並以矮牆隔成兩間,但並未隔斷。
柵門上了鎖,外有驛卒把守。
姜玉姝默默盤算,慢慢踱向病患,餘光飄向柵門,郭弘磊正在門口和驛丞交談。
「三弟,你怎麼樣?」
靠著牆的郭弘哲受寵若驚,慌忙起立,靦腆答:「我沒事。多謝二嫂關心。」
姜玉姝覺得對方太怯弱,遂囑咐:「如果難受,切莫隱瞞,該及時請方大夫瞧瞧才是。」
郭弘哲感激頷首。
「你歇著吧。」
「是。」
姜玉姝又走向傷患,蹲在婆婆身邊,看著昏睡的王巧珍,輕聲問:「嫂子仍是不肯吃喝嗎?」
「唉。」王氏憂心忡忡,發愁道:「我勸了又勸,可她一直說『如此境地,生不如死』!」
姜玉姝搖了搖頭,「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活著才有盼頭。您老是長輩,再多勸勸吧。」
王氏唉聲嘆氣,抱怨一通後,忽想起件事,扭頭吩咐:「把姜家的那包銀子找出來。」
「是。」心腹僕婦解開包袱,利索找出今早姜世森贈的盤纏。
王氏努努嘴,「給她。」
姜玉姝愣了愣,並未伸手接,詫異問:「老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拿著罷,家裡暫時不缺。」王氏疲憊不堪,慈愛地摩挲孫子,「你有孝心,這很不錯,但出門在外,總難免需要打點些什麼。這銀子,供你和弘磊用。」
「是。」姜玉姝這才接過,正色道:「玉姝正想與您商量:嫂子受了傷,根本走不動,明早該怎麼辦?」
王氏捶了捶胸口,「我能有什麼辦法!」
姜玉姝便道:「您別急,我試著去問問張大人,看他能否通融一二。」
「你?」
姜玉姝一怔,立即改口,「弘磊!」
「唔,那就去試試罷。」
片刻後,柵門忽然被打開,郭弘磊命小廝接過驛卒送來的一個個木桶。
姜玉姝揣著銀子靠近,好奇問:「桶里是什麼?」
「米湯和茶水。」郭弘磊低聲說:「朝廷有律,驛所不敢多給口糧,只有不出格的米湯。」
姜玉姝聽出了歉疚之意,忙道:「米湯好,暖胃助眠!」
郭弘磊嘴角微彎,隱露笑意。
「事不宜遲,我們該去找張大人求情了。」說話間,姜玉姝掏出一塊碎銀遞過,「來,你把這個給守門的頭兒,托他通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