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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25:16 作者: 四月流春
張峰按著腰間佩刀刀柄,皺了皺眉,不悅道:「像你們這樣走走停停的,怕是得猴年馬月才能到西蒼。快走!」
郭家上下無法,只得繼續前行。
鞭子驟然厲響,嫡長孫郭煜更害怕了,在奶娘懷裡竭力掙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煜兒?」王氏焦頭爛額,心疼得不斷扭身,焦急呼喚:「煜兒,乖,別哭了!巧珍,你倒是快哄一哄,沒聽見孩子在哭麼?」
王巧珍始終捂著臉,滿腔怨憤,哀切答:「遭遇如此屈辱劫難,連大人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三歲小孩兒?我是沒轍了,母親莫怪。」
「你----」王氏意欲責罵,卻聽孫子已從「娘」哭喊到「爹」,嚷著「要爹爹抱」,她登時頹喪,悲嘆道:「可憐煜兒仍未明白,你的祖父和父親已經去世了。」語畢,她老淚縱橫。
侄子幼稚懵懂,姜玉姝倍感憐憫,邊走邊說:「晨風涼,不能讓煜兒這麼哭下去。奇怪,嫂子居然也哄不住嗎?」
郭弘磊壓低嗓門,無奈答:「她自顧不暇。」
姜玉姝一愣,提議道:「那,煜兒平日親不親近叔叔?或者其他人?總之,既然奶娘哄不住,就換個熟人試試。」
郭弘磊聞言扭頭,吩咐道:「把煜兒抱給我。」
「是。」
不一會兒,白白胖胖的郭煜便被眾人傳到了前頭。
「包袱給我。」姜玉姝復又背起自己的包袱。
郭弘磊單手抱著侄子,神色冷靜。他生性不善言辭,乾巴巴道:「行了,別哭了,不必害怕。」
「嗚嗚嗚嗝!嗝咳咳……」郭煜一動不敢動,哭得微微發抽,委屈打嗝。事實上,他非但不親近二叔,還十分畏懼。
靖陽侯府嫡長孫,金尊玉貴,一出生便深得寵愛,在家中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因著受寵,他不怕祖父母,也不怕父母……獨獨怕郭弘磊。
在他記憶中,二叔高大英武,臉上慣常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威嚴,令其不敢親近。
姜玉姝扭頭望著淚漣漣的小侄子,揚起一抹淺笑,溫和問:「你叫郭小煜,對不對?」
「嗝?」郭煜呆了呆,小心翼翼趴著二叔肩膀,哽咽答:「不對。」
姜玉姝又問:「那一定是叫郭大煜了?」
郭煜搖搖頭,「我叫郭煜,煜兒。」
「哦。」姜玉姝恍然大悟,故意逗道:「我知道了,原來你叫郭煜煜兒!」
郭煜茫然張著嘴,一時間忘了哭。
姜玉姝趁著小侄子犯迷糊,迅速抬手遙指前方,故作驚奇狀,問:「郭煜煜兒,看見路邊那棵樹了嗎?」
「看、看見了。」郭煜仍打嗝。
姜玉姝一本正經道:「咱們快些走,等走到那棵樹時,我摘幾朵花送給你玩兒。」
「嗝?」郭煜伸長脖子眺望,一聽見「玩」字,便不由自主點點頭,「那、那就快走。」
吵鬧哭聲終於停止,耳根清淨的眾人紛紛鬆了口氣。繼遊街示眾後,他們再次對姜玉姝刮目相看。
王巧珍卻毫不理睬,灰心喪氣,木然邁步,眼神空茫。
片刻後,一人行道過花樹,姜玉姝信守諾言,果真折了一細花枝遞給侄子,哄道:「喏,這是丁香,送給你,郭煜煜兒!」
「嗯。」郭煜接過花嗅了嗅,翻來覆去地把玩,漸漸不再打嗝。他疑惑盯著姜玉姝,實在忍不住了,鼓足勇氣,附耳問:「二叔,我叫什麼呀?」
郭弘磊挑眉,餘光掃了掃妻子,緩緩答:「你叫郭煜。」
郭煜立即抬頭挺胸,認真告知:「你可聽仔細了,我叫郭煜!」
「不可無禮,她是你的二嬸。」郭弘磊嚴肅問:「既是長輩,你該如何做?」
此時,郭煜已徹底平靜,二叔一催促,他便不假思索,脫口怯怯道:「煜兒給您請安。」
姜玉姝腳步未停,抬手輕拍小侄子胳膊,歉意道:「好孩子,真乖。原來你叫郭煜啊,抱歉,我剛才聽錯了。」
郭煜吸了吸鼻子,「也、也沒什麼。不過,下次別犯錯了。」
「行!」姜玉姝爽快答應後,抬頭看看天色,關切問:「咱們走了幾里地了?」
郭弘磊想了想,「大約十餘里。」
「噯,走得挺快的!」姜玉姝竊喜。
黝黑壯實的張峰卻道:「告訴你們聽:都城附近的官道直而平坦,走起來輕快,艱難全在後頭呢。」
郭弘磊瞭然於胸,順勢問:「大人,途中萬一遇見災禍意外耽擱,該如何是好?」
「具體得看是何等災禍。」張峰一板一眼,慢悠悠答:「按朝廷的規定,除非實實在在走不了了,否則不准停頓。」
從天蒙蒙亮走到正午,一刻不停,幾乎所有人暗中叫苦不迭,汗流浹背。
王氏及其長媳氣喘吁吁,腳步愈發遲緩。
姜玉姝曬得臉緋紅,咬牙硬撐,取出水囊喝了兩口後,遞給旁邊,「太熱了,你倆也喝口水。」
郭弘磊先餵侄子解渴,頓了頓,自己也仰脖灌了幾口,孝服已被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