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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7:39 作者: 爭不如見
    到七月份,第二批雞就出來了,張威這一次有了經驗,只死了不到一百隻雞苗,餵出來的有九百多隻,到手九千多塊錢,然後他接著餵了第三批,還是一千隻,存活率和第二批差不多,第四批也是一樣,一年下來,他養雞的毛收入,三萬出頭。

    三萬塊,在坳灣子村這樣的山村里,是一個天文數字,以前的坳灣子村,絕大部份人家,祖孫輩三代的積蓄加起來,能超過三萬塊的,五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而現在,僅僅只是一年,張威就收入了三萬塊,雖然糧食要算成本,但三萬塊硬票子卻是扎紮實實的,抽在手板里,那是啪啪的響啊----現在張仁義這小子就經常玩這個遊戲,有事沒事,抓幾張票子在手裡抽著聽響,抽舊了到信用社換新的,信用社那妹子還就給他換----偶爾要搭個便車不?

    不過毛收入超過三萬塊的,只有張威一家,破兩萬的到還有十家,破一萬的就多了,有五六十家,剩下的,少也有幾千,便是村東頭五保戶張太婆,就是那個餵三十隻雞一隻不死的,也收入了一千二百多塊錢,而以前村里給她的養老金,穀子不算,一年就八塊錢,僅夠買鹽,現在一年一千二百塊,而且是自己掙的,老太婆逢人就說:「秀秀是菩薩下凡。」沒人反駁她。

    在坳灣子村里,只有人說秀秀的好,敢說秀秀的壞話,敢笑話她有兩個男人,你可以試試,嘴把你抽腫----那是輕的。

    就在這年年底,張威說上了媳婦,結婚那天,張樹生親自來請秀秀坐了上席,然後新郎新娘敬酒,不是先敬的父母,而是先敬的秀秀。

    「秀秀村長,我張威也有今天,也有娶媳婦的這一天,我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是說真的,我也不怕你笑,我好多次做夢,都夢到娶不到媳婦,明明有妹子到家裡了,可突然就又走了,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夢裡醒來,我真的哭啊,真的。」張威說著,哭了,然後他又笑了,舉起酒杯:「我嘴笨,也不知道要怎麼說,總之,這杯酒,我幹了。」舉杯一飲而盡。

    邊上的張樹生也老眼濕潤,敬了酒,請秀秀坐下,他也敬酒:「秀秀,我也沒什麼話說,也是這一杯酒,謝你了。」

    老支書也在這一桌,他也敬秀秀:「貧窮不是共產主義,但我當了四十年支書,坳灣子村卻始終無法脫貧,我死了也不好意思見馬克思啊,秀秀村長,我沒別的話,還是一個字:服。」

    秀秀很開心,這一夜,她平生頭一次喝醉了,本來有車,公路沒進老龍溝,卻環著山通到了秀秀家裡,但大根二根兄弟硬是要抬秀秀回去,男人活個什麼,活個面子啊,因為秀秀,他們坳頂上的這對光棍兄弟,活得倍兒有面子,一頂竹椅紮成的轎子,兩兄弟抬了秀秀回家。

    秀秀雖然醉,還有幾分清醒,酒興上頭,便在竹椅上唱歌,不過喝多了酒,顛三倒四的,有一句沒一句。

    後來二根來了興致,突然扯開嗓子吼:「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我在岸上走-----。」這首歌剛流行,他又喝了酒,就只會這兩句,唱得秀秀咯咯笑,後來大根也來了興致,他卻改了詞,唱道:「妹妹你坐轎子啊,哥哥我抬著你走-----。」

    二根立馬覺得這句好,也跟著唱:「妹妹你坐轎子啊,哥哥我抬著你走----。」

    兩兄弟翻來覆去,就唱著這麼兩句,把秀秀抬回了家。

    張陀子胡春秀同路回去,兩兄弟的嚎叫全無美感,聽在胡春秀耳里,心緒卻是複雜之極。

    差不多在張威討上媳婦的同時,村里其他的老光棍漢也先先後後的說上了媳婦,張仁義這小子甚至泡上了信用社那個妹子,原來他換鈔票是別有用心呢,秀秀的三年之約,沒用兩年就提前兌現了。

    坳灣子村一年致富,轟動了整個化縣,無數的榮譽戴到了秀秀頭上,隨後縣委找了秀秀談話,提撥她為大山子鄉的副鄉長,主管經濟。

    鄉常委會,秀秀不是常委,本來沒有資格參加,但她卻破格參加了,因為只有秀秀手中才有錢,沒有錢,你再常委也是狗屁。

    這裡面的情由,秀秀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譚梅山說要秀秀髮言,談談她的看法,秀秀道:「還是那句話,要想富,先修路,大山子鄉九個自然村,五個不通公路,所以我的想法,第一件事,就是把路修通。」

    「說得好。」譚梅山帶頭鼓掌,氣氛熱烈,秀秀心裡淡淡的笑,果然,張鳴琪隨後就象好奇寶寶一樣問了:「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不過沒有錢,這路也修不起來啊,鄧副鄉長,不知你這修路的資金要怎麼解決。」

    「來了。」秀秀心下輕輕哼了一聲,書記譚梅山和鄉長王森不好直接問的話,借張鳴琪的口問出來了,而他們打的主意,秀秀一清二楚。

    「資金問題,可以這麼解決。」秀秀早有準備,不是她有多聰明,是事情明擺著,人家盯上她,無非是錢和所謂省里的關係而已,還有什麼:「可以聯繫農行,由鄉政府出面貸款。」說到這裡她不說了,譚梅山王森幾個對視一眼,還是張鳴琪開口,張嘴叫苦:「要是能貸到款就好了,鄉政府根本沒有還貸能力,農行怎麼可能給貸款。」

    現在秀秀可以確定了,所有的猜測完全正確,不過秀秀不在乎,她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看張鳴琪,她始終討厭這個人,她眼光掃過王森,最後落在譚梅山臉上,說道:「秀根公司可以出面擔保,農行貸款不難。」

    譚梅山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久經宦海修練成精,但實在是窮久了,突然看到個口子,還是沒按捺住心底的喜悅,叫道:「那可就太好了,至於還款,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秀秀知道,這些人嘴裡說想辦法,其實就是沒辦法,錢還沒借呢,就想到要賴了嗎?秀秀心底冷笑了一下,微微昂起頭:「大山子鄉一定會富起來的,區區幾個貸款,我相信,很容易還。」

    在大山子鄉,譚梅山從來都是俯視眾生的,而在這一刻,他突然有點兒不敢與秀秀對視,不是秀秀的眼光有多麼的咄咄逼人,而是她內心中透露出的這份自信。

    秀秀有自信的底氣。去年一年,秀根公司的純收入是十二萬塊錢,如果刨去三台車,則是純虧損,然而蛇毒去年賣了一千二百萬,而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這個時代,千萬富翁,尤其是內地省份的千萬富翁,那還是神話一般的存在,有這一千多萬打底,秀秀什麼都不怕,所以她明知提她當副鄉長的目地是什麼,也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她甚至在心裡遺撼,可惜只是個副鄉長,如果是鄉長,那就更好,哪怕是縣長,她也敢幹。

    常委會通過了秀秀的提議,但到縣農行,碰了釘子,為什麼呢,因為秀秀的錢是分兩份的,秀根公司的錢在公司戶頭裡,而賣蛇毒的錢,卻在秀秀的私人戶頭裡,秀根公司流水到是不少,可戶頭裡存著的,就八萬塊錢,而鄉政府前期貸款就要一百萬,八萬塊擔保一百萬,開什麼玩笑?農行管放貸的科長兩眼一翻,吐出冰冷的兩個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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