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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7:39 作者: 爭不如見
    沒人推其他人,眼看著張樹生這村長還要當下去,這時候秀秀站起來了,石破天驚:「我要當村長,我推薦我自己。」

    一塊石頭扔進水潭裡,打穀坪里立時就炸了窩。

    「秀秀?」

    「她自己選自己?」

    「一個女人要當村長?」

    驚訝的,疑惑的,好笑的,各種聲音都有,還有說怪話的,張仁義就尖著嗓子叫:「兩根棍棍戳一個洞,牛逼哄哄哦。」

    「張仁義你敢罵人?」大根二根頓時都站了起來。

    「本來就是事實嘛。」張仁義回了一句,不過聲音小多了,人更往後面縮了縮,秀秀則拉住了大根二根,低聲道:「不要理他。」四面看了看,揚起嗓子道:「我再說一遍,我選我自己,希望大家支持我。」

    第十三章 我做兩件事

    她說第二遍,到沒有人吱聲了,老支書站起來,笑呵呵的道:「鄧秀秀同志選自己,這也是可以的,想給鄉親們做點事,這是好事,值得鼓勵,鄧秀秀同志,那你上來說說吧,你打算怎麼做,說得好,鄉親們會支持你。」

    「我支持。」一邊的張陀子先就鼓起掌來,也有幾個人跟著鼓掌,不過不多,所有人都看著秀秀,最初的驚訝過去,到多了幾分新奇。

    秀秀也不怯場,把虎子交給大根抱著,她提著包走到台上,整個打穀坪里鴉雀無聲。

    「我不說廢話。」秀秀舉兩個手指頭:「如果我當村長,我給村里做兩件事,第一件,一年內,我給村里修條公路。」

    下面頓時又炸了窩。

    「修公路?」

    「一年修一條公路,老支書當了快四十年支書了,這公路還沒修通呢。」

    「拿什麼修,哪來的錢?」

    「人家有台灣叔公呢,錢多得是。」

    下面炸窩,上面的老支書也有些激動,他站起來壓了壓手:「大家別吵,別吵。」

    人群稍微靜一下,老支書看著秀秀道:「鄧秀秀同志,你說一年內修一條公路,不是開玩笑?」

    秀秀回看著他,一臉鄭重:「我不是開玩笑。」

    「現在是一月份,那就是今年了。」老支書又補一句。

    「就是今年。」秀秀點頭:「其實不要一年,只要不下雨,上半年就可以修通。」

    「吹牛皮。」下面又叫了一句,還是張仁義那一堆人,不過沒看清是哪個。

    「哪個說的,站出來。」二根通地一下站了起來,揚著下巴。

    沒人站出來,秀秀叫:「二根,坐下。」

    二根斜著眼光四面掃了一眼,哼了一聲:「我媳婦說修路就修路,說一年就一年,別說一條路,就十條路,我媳婦說修,那也是一句話的事。」

    這話霸氣,一打穀坪的人都給震住了,沒一個人吱聲。

    老支書似乎也給震住了,咳嗽了兩聲,對秀秀道:「鄧秀秀同志,我是支書,所以還是要問一下,你這修路的錢,哪裡來,我也不是推諉責任,這幾十年來,我年年打報告,這個樹生村長也可以做證的,可上面就是沒錢,要錢難啊,你要有另外的路子,可以跟大家說一說,真要說得通,我第一個支持你。」

    「對,你要是要得錢來,我也支持你。」張樹生也開口了,如果說老支書是給二根的話擠得有些下不來台的意思,張樹生這話,則是有些將軍的味道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先前張威的事,秀秀橫插一腳,他自知理虧,怕了秀秀,忍了,這會兒秀秀居然還要搶他的村長做,他也惱了。

    秀秀卻反問:「老支書,你即然打過報告,應該盤算過,坳灣子村這條路,要多少錢?」

    「看從哪裡修。」老支書想了想,說:「要是從白石村那條路修進來,到坳灣里,十里路的樣子,要十五萬,如果從坪上往坳灣里修,路要長一點,但平一些,也是十五萬的樣子。」

    秀秀道:「兩條路加起來三十萬?」

    老支書有些吃驚:「你兩條路都想修。」

    「當然。」秀秀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頭:「若從坪上修,坳灣里出去就要繞一個大彎,那邊繞過去,到鄉上要多二三十里,多少事耽擱了,若從白石村修過來,坳灣里到坪上還是不通公路,等於一個村子分成了兩截,和沒修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她一握拳頭:「要修,就兩條路一起修。」

    「你到哪裡要三十萬來。」張樹生問:「省里。」

    「就三十萬也值得去省里找關係?」秀秀哼了一聲,其實她省里沒關係,或者說與高娟娟的關係與村里人想的根本不一想,但秀秀不會說透,借著他們的想法,這么半隱半露的說一句,聽在張樹生老支書等人耳朵里,想到的就是:「她在省里果然有關係。」更進一步想則是:「她省里的關係這麼大,三十萬都不值得開個口,那是多大的關係啊。」這麼一想,氣勢越發的就弱了。

    「那---那到哪裡找這筆錢。」張樹生幾乎有些結巴了,他雖然當了十多年村長,其實也還是個深山裡的老農民,縣裡都沒去過幾次,三十萬,省里的關係,他已經暈了:「鄉里是一分錢沒有,縣裡也沒錢。」

    「不問鄉里縣裡省里要。」秀秀略停一停:「我自己投資,我出三十萬,替村里修這兩條路。」

    如果說先前秀秀要參選村長算得上往水裡扔了個大石頭的話,這一句話說出來,真好比一塊萬斤巨石當頂砸下來,所有人都砸暈了。

    私人掏三十萬,替村里修兩條路,天爺,這可是三十萬啊。

    諾大一個打穀坪,剎時間鴉雀無聲,隨即又轟的一聲炸了窩,恰如驚起一蓬麻雀,無數的議論聲中,卻沒有一個人來質問秀秀這番話的真假----不管真假,這話足夠驚人。

    三十萬啊,村里人一年的平均收入只有幾百塊,那是個什麼距離,那就是站在坳頂上遙望鄉政府的距離,不,遙望北京天安門的距離----我愛北京天安門,那只能是歌里唱,現實中是愛不上的。

    張陀子坐在大根二根邊上,眼睛鼓得老大,在大根臉上看到二根臉上:「你們家秀秀說真的?」

    「嗯。」大根感受到了周圍無數的眼光,他臉上放著光,嘴上卻沒什麼話,仍只是嗯了一聲。

    「三十萬啊。」張陀子的話,象戲台子上拖的長板,最後一個啊,幾乎是要無限的拉長放大。

    「嗯,三十萬。」大根還是嗯了一句,仿佛那不是三十萬,而只是三塊錢。

    「三十萬有什麼了不起。」還是二根拉風,他坐在板凳上,腰板挺得畢直,兩眼放著光,好象在往四面看,又好象誰都沒看:「就三百萬,我媳婦說掏,那也掏了。」

    這話更引來周遭的一片驚嘆,還有無數通紅的目光,不要說山里人不眼紅,山里人雖質樸,但也會眼紅的,有個聲音說到了所有人的心裡去:「這兩兄弟祖墳葬狗屎上了,居然買了這麼個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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