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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7:39 作者: 爭不如見
    箱子居然沒給胡春秀拿走,秀秀到是有些意外了,那老闆拿了箱子來,指著密碼鎖給秀秀看了,說一直放在那裡沒動過的,秀秀連聲道謝,箱子裡其實就是些衣服,現在都穿不得了,那個小高壓鍋也沒什麼用,拿來煮飯,兩兄弟任何一個都吃不飽,不過秀秀還是很高興,到底是自己的東西啊,看著就親切。

    秀秀道了謝,吃完面後,還要多給店老闆二十塊錢做保管費,店老闆卻無論如何不肯要,鄉鄰寄個東西要錢,沒臉在這裡開店了,秀秀心下感動,只好連聲道謝。

    人為什麼會受騙,因為相信人,為什麼會相信人,因為這世上到底還是有好人,或者說,好人遠比壞人要多得多,而絕大部份的人,即便不能算是好人,但至少有自己做人的準則,不會輕易害人。

    所以人才會信人,而騙子就利用了這種信用,這樣的騙子多了,整個社會風氣也就壞了。

    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

    大根二根上次抬秀秀來的竹躺椅也寄在另一家,兩兄弟抬了來,要秀秀坐,秀秀要先打個電話,飯店裡就有,讓兄弟兩個到一邊等著,嬌嗔著說:「我跟我媽說私房話,你們不許聽。」

    兩兄弟果然嘿嘿笑著遠遠走了開去。

    秀秀撥通了電話,媽媽接的,秀秀還沒開腔,媽媽就說:「秀妹子,你到哪裡去了,媽知道你委屈了,可媽沒辦法啊,這是天作孽啊。」姑媽應該是給媽媽打了電話,秀秀半天沒回去,媽媽著急了。

    媽媽的聲音裡帶著了哭腔,秀秀的眼淚差一點兒就下來了,但她看著不遠處的大根兄弟,卻又不想哭了,說:「媽,我沒事,我回家了,化縣這邊的家,我跟你說過的,他們待我特別好,兩個男人又怎麼了,總比嫁給一個陀子強。」

    媽媽在那邊似乎哽了一下,想說什麼,沒說出來,秀秀也不想聽媽媽說什麼了,她下定決心了,不想媽媽的話影響自己的心情,說:「媽,你真的不要擔心,過幾天我寄個證明過來,你在家裡再幫我打個證明寄回來。」

    「秀妹子,苦著你了。」媽媽似乎也認命了,又帶著了哭腔。

    秀秀突然笑了:「有什麼苦的,別的女人要給男人買六味地黃丸,我可不要,我兩個男人呢。」

    「你個死妹子。」媽媽在那邊罵了,秀秀越發好笑,咯咯笑起來,但後來她又想哭了,但她沒給媽媽聽到,說車來了,急急的掛了電話。

    抹了抹眼角,秀秀走向自己的兩個男人,看著他們熱切的眼神,秀秀走得非常的穩,她抱著肚子,邁著八字步,下巴微微抬著,走得象個女皇。到抬椅前,大根要她坐,秀秀到是不肯坐了,說:「我要走回去,天天睡,人都懶了。」

    她說什麼就什麼,兩兄弟沒二話,大根說:「那我們抬著箱子,媳婦你累了,就上來坐一坐。」

    秀秀身體一直很好,即便懷了孩子,除了前期有些做嘔,一直沒什麼病,雖然現在六個多月了,身子仍然很輕快,加上心情舒暢,扶著竹椅走,一點也不累,一直走到白石村,再然後轉坳子村就沒大路了,要走山路,秀秀停下來歇一下,大根說:「媳婦,難走了吧,上來。」

    秀秀不急著上抬椅,轉頭看著上山的路,突然記起初見大根二根時的情景,二根穿著新襯衫還打著領帶,那幅搞笑的樣子,歷歷如在眼前,秀秀忍不住指著二根笑了起來,二根陪著笑,只是他顯然不知道秀秀笑什麼,看他傻笑著在身上亂抓的傻樣,秀秀越發好笑了,一時笑得肚子痛,哎呀坐到椅子上,到把兩兄弟嚇壞了,大根忙給她撫著肚子道:「媳婦快莫笑了,什麼事這麼好笑了,莫動了胎氣。」

    秀秀到也有些怕,強收了笑意,撫著肚子道:「兒子在笑呢,他二爸那天打領帶的樣子,真是笑死了。」

    二根這才知道她笑什麼,也忍不住笑了。

    十來里山路,大根二根打個拐腳就到了,不過數天,秀秀卻有一種遠行回到自己家裡的感覺,坐在廳屋前面的屋椽下,秀秀四面打量了一下屋子,撫著肚子說:「兒子哎,咱們回來了,其實蠻好的是不是?」

    就在廳屋裡把箱子打開,東西果然都在,二根湊過來看,秀秀打他一下:「女人家的東西,你看什麼看?」其實秀秀什麼地方他沒看過,這個傢伙,秀秀最隱密的地方甚至都給他舔過了,可秀秀還是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衣服什麼的。

    二根嘿嘿笑著坐到一邊,大根道:「媳婦,我夾板粟你吃好不好,還是現在就煮飯了。」

    秀秀偏著腦袋想了一下:「現在還不想吃飯,對了大根哥,你會不會做炒板粟?」

    「炒板粟?」大根摸摸腦袋:「我只會放到火里煨,爆得啪啪的,到是香。」

    「那也行。」秀秀其實是想吃糖炒粟子,她在廣東吃過一次,太貴,捨不得多買,印象深刻,大根雖然勤快手巧,不過那是門技巧,他自然是不會的。

    大根立刻燒了火,先燒出一大堆火炭,然後把粟子埋到火炭里,一次不埋多了,就埋四五個,沒多會就聽到啪啪的爆響聲,有的甚至從火炭里爆了出來,廳屋裡立刻瀰漫出一股濃濃的香味,秀秀的口水一下子就給勾了起來,撒嬌道:「大根哥,快點呀,我想吃了。」

    「哎,哎。」大根連聲應著,手腳飛快的把爆開的粟子翻出來,順著炸口剝開,鮮鮮的粟子肉就露了出來,又放到嘴巴前吹了兩下,這才遞給秀秀,還說:「有點子燙,小口小口的咬。」

    他的眉眼間,憨態中帶著一種寵溺,秀秀突然有些出神,她似乎記起了小時候,菜還沒全炒好,但秀秀又想吃了,爸爸就會到碗裡先夾一塊肉給她,大根這會兒的神情,跟爸爸非常的象,在他們心裡,秀秀都是他們最貴重的寶貝,生怕她傷著了一點兒。

    秀秀心裡暖暖的,咬著粟子,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想:「我有這世間最好的男人呢,而且我有兩個,居然還要我去嫁給個陀子,哼。」

    秀秀在心裡哼了一聲,粟子咬了一半,對大根道:「大根哥,來。」

    抱過大根的腦袋,嘴對嘴把另一半粟子送到大根嘴裡,大根先有些傻,都不知道秀秀要做什麼,粟子入嘴,可就笑傻了,那個樣子,又讓秀秀想到爸爸,小的時候,爸爸下班了,他給爸爸倒杯茶到手裡,爸爸就會笑成那個樣子,仿佛秀秀給倒了一杯茶,就讓他得到了世上最大的幸福。

    「爸爸也是好男人。」秀秀眼睛有些濕潤了:「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在這一刻,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最初給拐進山里時的絕望和痛恨,或許,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是她自願的,但這時她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裡,瀰漫著幸福。

    二根在一邊眼巴巴看著,那眼神兒,跟邊上的賽虎一模一樣,秀秀幾乎想笑了,招了招手,二根立馬湊過來,秀秀故意逗他,不餵嘴裡的,卻把手裡的塞了半個進他嘴裡,粟子雖入嘴,二根卻一臉的失望,不過又不敢吱聲,秀秀再撐不住,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雙手勾著二根脖子,舌頭伸出來,上面有板粟,不過是咬了兩下的,媚媚的看著他:「要不要吃,不要吃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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