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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5:39 作者: 上聲
假的。
郁景來拼命安慰自己。
一切都是幻覺。
幻覺而已。
可方才那種驚恐而真實的錯覺還是讓他渾身戰慄,皮膚上似乎還滯留著那股粘稠,冰冷的的血液爬動的感覺。
他該怎麼辦?
如果有一天,幻覺在小緣出現時爆發怎麼辦?
就像當年那樣……
他該怎麼辦?
郁景來不敢再想,瘋狂找出藥瓶,一口氣吞了三四顆藥下去。他輕輕顫抖著,抱成一團,仿佛受驚的小孩,固執地封鎖自己。
「郁先生,找到了。」
二十分鐘後,手下終於根據手機信號找到了那人的定位。司機舉著手機給郁景來看,解釋到這裡是城郊一處爛尾樓,一直少人煙。
郁景來揉了揉鼻樑:「去……去這個地方。」
手下應了一聲,立刻驅車。
這是城郊的一處爛尾樓。
因為合作方資金鍊出問題,剛建了個框架的樓生生停了下來,只有半拉截,空拉拉沒窗戶沒門的水泥體。
現在成了城郊流浪漢和小混混們常去的據點。
一行人趕到時,一眼便看見站在高處的人。
十八樓高的陽台上,沒有護欄,一個金髮的男人單手拎著一個綁得結結實實的小孩,站在陽台邊,衝著底下冷酷地笑。
郁景來瞳孔劇烈一縮。
十八樓。
陽台。
又是這個數字,又是這個地址。
他太陽穴突突地疼,眼前血紅,似乎又看見血泊里,那個從十八層樓上,如風箏般直直砸向地面,炸開一朵血花的人。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回頭看郁景來。
郁景來狠狠掐著自己,手心出血,面上卻不露半分行跡,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眾人道:「不要慌。」
「先看看他要做什麼。」
有人拿著喇叭往樓上喊話:「請上面的人冷靜一下,克制自己的情緒,有話好好說!」
金髮男人沖郁景來又吼又叫,瘋狂大笑:「有話好好說?我和你們一家子瘋子沒什麼可說的。」
「瘋子就該去死。」
「你們全家都是瘋子。」
「活該你們該孤獨終老。」
郁景來緊緊攥著手,忽然異常冷靜下來。他冷眼望著樓上,高高的樓層里,一大一小兩個人都如小墨點般模糊。
他沉聲問:「你到底要什麼?」
「有什麼條件只管開。」
「只要不傷害孩子的命,一切都好傷害。」
頭頂是那人被喇叭放大的聲音,瘋子般狂笑著:「條件?我都這樣了,還要什麼條件?」
「我只有一個目的,讓你們一家付出代價!」
「這個孩子不是你姐姐唯一的孩子嗎?就因為這個小雜種,害了我們全家。我要殺了他,報仇!」
「我一直不知道你姐姐是怎麼死的。」
「直到上個月我終於知道了。」
「你們殺了我的老婆。」
「你們還害了我的一家……」
「你們全家都是魔鬼。」
「我要你們全家付出代價。」
風聲烈烈招展,他聲嘶力竭的吶喊在風聲里被撕成碎片,望遠鏡里,他面孔猙獰,歇斯底里,不要命般拽著手裡的孩子,腳尖幾次冒出了陽台邊緣。
至於孩子垂著頭,似乎是昏迷了,軟軟地任由他拎著。
郁景來緊緊盯著樓上的人,一邊吩咐著底下的人趕緊趁他不備摸上去。一邊繼續和樓上的人喊話,保持冷靜。
「郁岑采是你的孩子。」
「他沒有錯。」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別傷害孩子。」
那人冷笑,眼睛血紅,往前衝著,想要大聲喊著,速度過快,又一次差點踩空。孩子被他拎著,懸在半空里。
他拼命地大喊:「你姐姐還是你媽媽的親孩子呢。」
「最後怎麼樣?」
「呵。」
「瘋子,你們一家都是瘋子!」
郁景來又看了眼另一邊樓梯。沒有安裝窗戶的樓梯看得出另一邊順著水管往上爬的小小的人,已經到第五層樓了。
郁景來抿緊唇。
司機拿著手機過來:「郁總。」
郁景來冷聲道:「什麼事。」
司機小聲說:「程先生……」
郁景來猛地轉頭看他,目光如刀般鋒利,壓得垂著頭的司機幾乎喘不過氣:「郁總……」
「小緣怎麼了?」
郁景來聲音冷靜到恐怖,目光似乎被激怒的猛虎,籠子已經生鏽,鎖已打開框框作響,下一秒就要爆發撲出來傷人。
司機聲音顫抖:「新新新新聞上,繞城高速上出了連環車禍,有十幾人傷亡,程先生他,他,他也在裡面。」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
久久無言。
若不是耳邊一陣陣呼呼的風聲,和樓上人瘋了般的大笑。司機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耳朵聾了。他的頭仿佛被某種不能承受的重量壓下去,喉頭窒息般疼痛。
許久。
也許只有一分鐘,也許過了一個世紀。
郁景來的聲音終於從頭頂傳來:「手機給我。」
司機忙畢恭畢敬,彎腰把手機雙手呈上。
是本地新聞的實時推送,今天下午16時,在本市高速上發生一起連環車禍,目前已造成七人受傷,一人重傷昏迷,據悉,傷者包括知名演員程緣、蔣捷捷。
咚----
郁景來一言不發,將新聞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兩遍,身體晃了晃,閉了閉眼睛,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手背上冒起青筋。
「去……」
一句話未說完。
身後傳來一聲尖叫:「小少爺。」
郁景來迅速回頭,便見從十八樓直直墜下一個小小的影子,呈一條弧線,在空中颳起一陣風聲,直接往下墜。
郁岑采!
郁景來面前一片血紅,瞳孔驟然劇烈收縮。
歷史再次重演。
郁景來眼前似乎又浮現那早就被藏在記憶深處的一些畫面,血腥,殘酷,黑暗,他張了張嘴,緊跟著喉頭一陣腥甜。
哇----
他吐了口血,腦袋一黑,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過時間線,還是把這些情節連在一起覺得流暢一些。
哈,那啥,我建議你們養到完結再看。
反正也沒幾天了。
頂多一星期。
這裡沒人死,沒人受傷哈。
☆、第五十七章
郁景來清醒時是個清晨,陽光刺目。
他被綁在一個小病房裡,整個人被固定在一張鐵床上,手腳上都有鐵鏈子,將他死死固定住,連翻個身都難。
他閉了閉眼。
再睜眼,已經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郁岑采被綁。
小緣車禍。
他病發,失去意識。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按響手邊的一個紅色按鈕。
一分鐘後,病房門被打開,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魚貫而入,按住郁景來進行全身檢查了一番。郁景來閉上眼,靜靜等著一切結束。
醫生做了個手勢:「鬆開。」
幾個男護士上前,費力地把郁景來手腳上的鎖鏈鬆開。
郁景來揉了揉發疼的腦袋,一時竟不知從哪裡開口。
小緣……
岑采……
他開口:「他們……」
打著石膏,拄著拐杖的蔡助理一瘸一拐走過來,推了推眼鏡,瞭然道:「郁總,小少爺和程先生都沒事。」
郁景來輕輕吐出一口氣。
蔡助理解釋道:「當時扔下來的只是一個等身娃娃,岑采少爺在樓里睡著了。至於傑森先生,在看見您失控後,大笑一聲,就跳樓自殺了。」
郁景來嗯了一聲。
蔡助理繼續道:「程先生那邊是追擊蔣捷捷小姐的車隊內部操作不當,造成多人追尾,五人輕傷。程先生因為去的晚,並未受傷,只是媒體以訛傳訛。」
郁景來沉默片刻,才問:「那他們現在……」
蔡助理道:「小少爺受了些驚嚇,正在醫院裡治療。程先生,我和他說您臨時出差了。這幾天和李導商量過,給他安排了一個封閉式形體訓練。」
「他似乎並未起疑心。」
郁景來嗯了一聲:「做得很好。」
蔡助理彎了彎腰,退了下去。
醫生臂彎里夾著厚厚一沓資料,走上來,一伸手,有護士遞上一個托盤,托盤裡林立著大大小小七八個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