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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5:39 作者: 上聲
程緣笑容不變,心卻往下沉。
郁總在心不在焉。
車開出半個多小時,到了水族館附近,路過一個垃圾桶,郁景來才想起什麼似的:「瞧我這記性,東西一直放兜里忘了扔。」說罷打開車門,把藥品上包裝撕了,扔在了公共的垃圾桶里。
程緣一怔,繼而苦笑。
金主居然為了徹底毀屍滅跡,把藥瓶捏了一路。
再回車裡,郁景來表情輕鬆許多,眼裡也帶了笑,心情大好地和程緣打趣說笑,整個人仿佛又活了,與尋常一般瀟灑。
程緣笑著笑著,心疼得想哭。
海豚表演館。
進門便見一大池藍汪汪的水,一隻灰藍色的海豚懶洋洋游著,不時上竄鑽進水裡,嘩地一下濺起水花。
因為不是節假日,人稀稀落落的,只有一對小夫妻帶來的小朋友被水花嚇到,哇哇直叫,往媽媽懷裡鑽,把一眾人都弄得哭笑不得。
程緣一見海豚,眼睛都亮了,跪立在水池邊,去夠海豚。
訓練師做了個動作,海豚便遊了過來,擺著雙鰭,湊著跳上來,照著程緣嘴唇親了一下。
程緣被親懵了,反應過來後,朝郁景來大叫:「郁總郁總郁總,海豚親我了啊,親我了……」
郁景來望向他,笑意溫柔。
程緣噠噠噠在水池邊跑,把郁景來拉過去,想讓要郁景來也摸摸海豚。
郁景來跪立在水池邊,前傾著身子,手剛伸過去,剛遊走沒多遠的海豚就回來翻了個身,打了個滾。
pia嘰用尾巴扇了郁景來一臉水。
郁景來:……
馴獸師強忍著笑,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在,這位先生,藍藍今天的狀態可能不是太好。」
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那隻『狀態不好』的藍藍,又游到另一邊去,對著小朋友親了一下嘴,歡快地在水裡跳來跳去。
郁景來:……
馴獸師:……
程緣:……
郁景來衣服都被打濕了,不得不重新回車裡換。
程緣抽出紙巾幫郁景來把臉擦乾淨,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顫抖了:「哈哈,郁總,別生氣啊。海豚又不懂事。哈哈。」
郁景來:微笑。
程緣幫郁景來擦了臉,又翻出衣服給他換了,一抬頭,眼前細小銀光一閃,定睛看,居然是郁景來濃密黑髮里,雜了一根白頭髮。
他驚恐地叫道:「郁總,你長了根白頭髮。」
郁景來愣了一下:「白頭髮?」
程緣掰下車前面的遮陽板,把鏡子給郁景來看。郁景來對著鏡子找了半天,果然在鬢角發現了一根隱藏不淺的白髮。
郁景來抬起頭看著程緣。他依舊那樣青春洋溢,眼神清澈,如二十出頭。
他想起自己比程緣大十多歲,現在他已經比小緣先長出了白頭髮,將來會比小緣早老,早變醜,早生白髮,甚至早離開。
一股無名的惶恐湧上來。
他仍舊微笑著,捏著紙巾的手指收緊,問程緣:「寶寶,要是我老了,變醜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程緣唔了一聲。
郁景來想起這傢伙似乎是個顏控,立刻沉下臉:「我變醜了,你就不喜歡我嗎?」
程緣哭笑不得:「不是。」
郁景來抿唇:「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程緣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我在想,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兩個老人親嘴的時候,看著對方的白頭髮和皺紋會不會特別傷心。」
「所以為了讓我們更恩愛,就只能閉著眼睛親你了。」
他閉上眼,湊過來,在郁景來唇上輕啄了一口。
「就像現在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PS:動物表演只為了情節需要,並不代表作者支持
嚶嚶嚶,好想養一隻程小懵啊,太可愛了。
☆、第四十六章
夜晚。萬籟寂靜。
臥室里一片寧靜,清冽月光從沒拉嚴的窗戶里轉進來,給地上撒下一片銀輝,蛙聲一片,潮濕的讓人想起湖邊的清風。
郁景來意識到,他做夢了。
一個很清晰的夢。
他病發了,被關在一個黑黢黢的小房子裡。房間除了四面牆壁,便只有一扇鐵窗戶和巨獸般的鐵門。窗戶又高又窄,用大拇指粗的鋼筋固定,像牢房。
尖叫。
鮮血。
屍體。
尖叫聲在耳邊陣陣不絕,耳膜都震顫發疼。一會兒是女人瀕死地尖叫,一會兒是嬰兒悽厲地哭喊,一會又是熟悉又陌生的獰笑。
慢慢的,一個沒有臉的人從血泊中站了起來,獰笑著朝他走來。
那個人要殺他。
他害怕。
他要殺了那個人。
他驚恐地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朝那個人砸過去,拼命地拍著門喊救命,可是沒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在看熱鬧。
「看,瘋子。」
「呵又發瘋了。」
「今天的藥要加重劑量。」
有人過來把他摁住,給他注射了冰冷的液體。他眼前的一切慢慢變清晰,那個沒有臉的人消失了。
沒有人要殺他。原來只是幻覺而已。
他一轉身,卻在重重白衣的醫生護士外圍看見了小緣。
小緣站的遠遠的,驚恐地看他。
「小緣……」
他掙扎著叫道,「你聽我說,不是你想得這樣的。」
小緣卻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恐懼地往後退,哇地一聲乾嘔出來,叫了一聲:「瘋子,然後轉身就跑了。」
「小緣……」
他追出去,想把小緣拉回來。
小緣是他一個人的。
小緣是他的。
不能跑。
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小緣越跑越遠。他一直追一直追啊,終於把小緣抓住了,小緣卻回頭驚恐地看了他一眼,連滾帶爬地叫了一聲:「瘋子,你是個瘋子。」
然後,一把踢開了他,跑了。
他眼睜睜看著小緣飛快的消失在黑暗裡。
再也不見了。
不見了。
「呼----」
郁景來猛地睜開眼睛,抖了一下,往旁邊摸過去:「小緣,小緣……」
程緣掙扎著把眼睛掀開一條fèng:「嗯?」
「沒事。」郁景來緊緊把人摟在懷裡,感受著懷裡人的溫度,在程緣臉上親了一下,鬆了口氣,「睡吧。」
程緣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
「藥……」
程緣不知是夢話,還是被郁景來弄醒了,砸吧了一下嘴,小聲嘟嚕了一句。
藥?
郁景來渾身冰涼,如被不斷收緊的塑料薄膜緊緊裹住,喘不過氣,呼吸都仿佛是奢侈。
小緣為什麼會突然提藥。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不是今天的藥讓他發現了。
如果發現了……
小緣會不會離開他。
……
不要。
不要!
「郁總……」
程緣翻了個身,把頭埋在郁景來懷裡,舔了舔嘴唇,含糊不清地道,「郁總,你要記得吃藥。」
「吃藥,病好。」
郁景來渾身僵硬,如等待頭頂大刀落下的死刑犯。
程緣卻再無聲響,如一隻依戀著主人的乖順小貓,緊緊抓著郁景來胸前的衣裳,拱了拱頭,睡熟了。
郁景來試探性喊了聲:「小緣?」
程緣睡得沉,毫無反應。
他重重鬆了口氣。
還好。
還好小緣沒發現。
只是夢話而已。
小緣只是在夢裡擔心他而已。
他的小緣還在。
還不知道他的病。
真好。
又過了半個小時,確定程緣徹底睡熟後,郁景來才輕輕地把程緣放下,走出房間,翻出通訊錄,給醫生打了個電話。
那邊顯然剛躺下,打著哈欠:「郁總?」
郁景來抿唇:「我的病,到底能不能完全治癒。」
醫生頓了頓,道:「我還是那句話。郁總,你不把你的心結告訴我,我們不知道發病原因,怎麼也沒辦法把你的病治好。」
郁景來沉默。
醫生喂了一聲:「郁總?」
郁景來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
程緣照例去片場。
今天是重拍主角杜瑾成戲份結束的最後一天。
一進場,和片場裡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才站在陳導面前:「陳導,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再試試杜瑾成十六歲那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