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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5:24 作者: 千十九
    我在北歐寫的文章發表在國際刊物上,院裡十分重視,打算把今年副教授的名額給我。各種申報表格太繁瑣,而我又太恍惚,這人事處我已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

    我剛從人事處出來,就接到母親發來的微信,「弟弟已有人選,給你看看。」附上了照片。

    很純,劉海下一雙大眼睛,笑得很甜。

    母親說,女孩子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文學系。

    母親又說,已經訂了私人會所的桌子,讓他倆今晚見面。

    好不容易給學生們開完講座,我回到自己的住所,立即拿出筆墨跟宣紙。

    天色漸漸暗淡,直至夜幕完全籠罩。我沒有開燈。即便看不清,我也知道下一筆要落在紙上什麼位置。

    我書寫著,同時告訴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

    突然,一陣鈴聲。

    筆墨在紙上重重劃了一筆。

    手機屏幕上閃動著來電人的名字。

    「……餵?」我接起。

    「哥哥,」池又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看過《五十度灰》麼?女大學生,純真,文學系。」

    我的心一驚,「……你想說什麼?」

    「我一直覺得那本書,沒有抓住精髓。」

    我下意識抓緊手機,「你要做什麼?池又鱗你不可----」

    那頭已掛機。

    我急忙回撥池又鱗的電話,那頭一直沒有接。

    池又鱗只是說說,不可能真的這麼亂來。再說,那種行為必須徵求對方同意才行,有幾個女孩子願意嘗試。

    但我慌張起來。

    我的家教對象、夏鷗、施南,有哪一個可以料想到會跟池又鱗發生關係,但他真的出手了,而他們都著了他的魔。

    如果那個女孩子同意,他們就是你情我願,無論後果如何,那也是他們兩人的事情。

    若我希望池又鱗結婚生子,那往後他們夫妻間有怎樣的閨房樂趣,我又能知道幾許。哪怕知道了,我又能怎樣。

    既然我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就不能動搖。

    我狠狠咬著唇。

    池又鱗簡直惡魔。

    他向來懂得用最極端的方式逼我暴露自己最兇殘醜陋的一面。

    我繼續給他撥電話,猛一把抓過鑰匙準備出門。

    急匆匆開了門,有人已經站在過道中,背靠著牆。

    他口袋裡的手機正震動著嗡嗡作響。

    我看清是誰後二話不說朝他臉上扔出手中的鑰匙串。那麼一串鑰匙往他臉上砸,他沒有閃避,金屬刮傷了他一邊臉。我衝上去給他一拳,他猛一動作擋住我的攻擊又一個側擊逼我躲閃後退,他幾乎用蠻力推我回屋子裡「砰」地甩上門然後掐住我的下頜將我抵在牆上。「你知道我想怎麼對待『那種』對象麼?」

    我用眼神告訴他他是個神經病。

    「我會用繩子把TA手腳分開綁起來,用馬鞭在TA身上按力度輕重依次留下不同顏色深度的紅印子----而這只是開始……」

    我奮力掙扎將他推開,「你給我滾出去!!」

    Punch 16

    被我推開的池又鱗沒有糾纏上來,站定,看著我,不再說話。

    池又鱗離開後,我坐在原處,雙臂抱膝。

    他看我的目光包含太多情緒,仿佛整個靈魂融在裡面。

    那樣的目光,看得叫人肺腑生痛。

    第二天,母親大發脾氣,「明明他答應了我的,見面人選也是他自己定的,最後一刻他居然跟我說不想見了,你說怎麼會有這麼任性的孩子!」她在做沙拉,幾片生菜葉被用力扭斷成兩半。

    父親剛好走進廚房,聽見她說,「我再也不管他的事了!」他便伸手摸摸她的頭,給予無聲安慰。未幾,母親改口,「這幾天不管了,省得我來氣!」

    父親這才說話,「弟弟那樣的性格,怎麼可能乖乖去相親,你別太操心了。」

    「娛樂圈終究是複雜的地方,我不是為他好嘛!」說著,母親停手,問我們,「你們說,弟弟是不是更喜歡同性?」

    「什麼同性?」奶奶也進來了。

    我們三人一時無話。奶奶淡定,「在說弟弟?」

    「我雖然老,但又不是老糊塗,你們能瞞我多久呀。」奶奶笑了笑,「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喜歡誰就由他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相親什麼的,聽著就不是弟弟的風格。」

    父親點頭,「我同意媽說的話。」

    奶奶接過我給她倒的咖啡,「不過呢,生氣是應該的,他那樣做太沒禮貌了。但別生氣太久,我還想讓他多回來吃飯呢。」

    母親釋懷,「我知道了。」

    接著他們聊起晚上去看哪出表演的話題。

    我慶幸自己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所以,任何一絲會破壞這種氛圍的潛在危險氣息,都叫我萬分不安。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寓所。走到門前時,我沒有立即開門進屋。

    我回想昨晚的一切。

    池又鱗就站在那個位置。

    而扔向他的那串鑰匙,現在就在我手裡。

    不知道他的傷口處理沒有、打了破傷風的針沒有。他的助理看上去不太靠譜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他。

    他的額上已經留了疤痕,如果臉上再留印子,那我估計得日夜承受魚鱗們的詛咒。

    官博今天發出的新專輯宣傳照中,沒有池又鱗的身影。上面的文字寫著,主唱身體不適,要休息幾天。

    我打開電腦,登上龍門會的論壇。

    裡面全是關心池又鱗身體的帖子,長老們已經在準備慰問品了,魚鱗們熱烈響應。

    他是他們的偶像。

    也是我的偶像。

    當年在美國,我時時關注野火的動向,定期交會費作後援之用;團購演唱會門票時,我也參加,在網上隨便搜了一個地址和電話號碼寫上去----如果有誰那麼幸運收到門票,我希望TA會去聽聽他們的現場,繼而喜歡上他們並且一直支持。

    很矛盾對不對。明明我對池又鱗那麼狠。明明我真的在恨他。

    聽說不久後,池又鱗去跟母親道歉了,乖乖地聽她數落了一頓。

    聽說他臉上沒有傷痕。

    聽說野火的新專輯又是白金銷量。

    聽說野火的演唱會門票炒到了天價。

    全是聽說。我已很長時間沒見他。

    這段時間裡,我評上了副教授,開始忙於帶項目。

    待我閒下來時,聽說池又鱗已成為娛樂圈身價最高的偶像。

    聽說他要為一個古龍水品牌的新系列「Ocean」拍攝硬廣。

    我站在路邊,抬頭看巨幅廣告中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野火也已經成團十年。

    Punch 17

    野火樂隊為十周年紀念推出新單曲,歌名叫《燎原》。

    我們不是星星之火

    我們是索多瑪的焚城焰光

    沉睡的蒼茫平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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