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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5:24 作者: 千十九
結果拍出來的效果還不錯。
池又鱗戴回帽子和墨鏡,繼續不聲不響。
我帶他們遊覽校園,參觀校舍。奶奶年紀大,需要休息,母親便叫我帶池又鱗到大學周圍走走。
「難得弟弟來了,你就帶他好好逛一逛。」母親盼著兄友弟恭的情景。
我把博士袍換下,領著池又鱗出門。
其實遊覽校園中途,便有不少留學生偷偷盯著池又鱗看。
他們都不敢確定他的身份。
我帶池又鱗進去常光顧的咖啡店時,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問,「請問您……是池又鱗嗎?」
池又鱗很淡定,搖了搖頭。
我心裡不安,想著趕緊買了咖啡走人。
我們前腳剛走,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是池又鱗!」
池又鱗便如脫兔般跑起來。
難為他還記得我,抓起我的手腕往前跑。
咖啡廳追出來好幾個人。
池又鱗跑在我前面,對於方向毫不猶豫,左拐右拐,我被他拉著跑,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這種「明星跑」,我之前只在電影裡見過。
池又鱗的身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
他有自己的專屬粉絲後援會,叫「龍門會」;他的粉絲,自稱「魚鱗」。
龍門會還有很響亮的口號,「魚鱗一披,所向無敵」。
很有些江湖兒女的意氣和匪氣。
我扭頭,後面沒有人追來了。
「停一停!」我喊到。
池又鱗回頭張望,逐漸減速直至停下。
令我驚訝的是,他手裡的咖啡居然毫髮無損,而我手裡別說咖啡,連整個紙杯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丟了。
池又鱗脫下墨鏡,對上我的目光,終於開口,「訓練有素就是這樣的。」
但他的表情也不是不狼狽。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
「笑什麼?」池又鱗看著我。
「笑你狼狽。」我擅自拿過他的咖啡,喝了起來。
這天的天氣不怎麼樣,但我覺得,挺好的。
Punch 6
我覺得我和池又鱗的關係在慢慢緩和。
我回國後在母校找到了教職。而池又鱗接了他的第一個廣告,為一個沐浴露品牌的「海洋系列」拍硬廣。
據說,池又鱗在廣告中的身份本是海神,但外籍知名攝影師拍了半天,決定將他的角色改為海妖,冰藍的背景色調也調成了艷郁的土耳其藍。
廣告推出。
池又鱗越肩回眸,注視的眼神幽深而有光。
這之後,他更加忙碌了。
母親和奶奶有時會讓我把做好的菜帶去池又鱗在外頭買的房子,給他放進冰箱裡,好當夜宵。
這些日常,令我差點就忘記,他是一個極其惡劣的人。
夏鷗如願畢業,今夏來找我玩。
恰好有親友燒烤聚會,我邀請她一起來。
池又鱗在聚會最後突然出現,夏鷗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畢竟我從沒提過自己跟池又鱗有關係。雖然名字上有那麼一丟丟相似,但兩者相貌氣質相去甚遠,何況從事的職業大相逕庭,我的朋友們都很難將我們兩人聯繫在一起。
夏鷗計劃在我這裡逗留一個星期。
才七天的時間。
一切重演。
我手裡提著裝有樂扣飯盒的環保袋,正準備用備鑰開門,門從裡面打開了。
我與夏鷗面面相覷。我拿鑰匙的手僵在半空中。
池又鱗光著上身,站在夏鷗身後。
或許夏鷗想逃離現場,她極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真巧,……我先走了。」她快步離開。殊不知,她身上的沐浴露香氣沖我撲面而來。
正是那個「海洋系列」----池又鱗這段時間用的味道。
她走了,剩我跟池又鱗兩個人。
他的神色如常,對我的到來並未感到驚訝或心虛,甚至還上前接過我手裡的袋子,「站著幹什麼,進來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
我們都不是當年的我們了。我開口,「……夏鷗是個不錯的女孩,你們交往……也挺好的。」
池又鱗將袋子放在開放式廚房的桌面上,看向我,笑了,仿佛我說了什麼幼稚的話。
他字字清晰,「不過逢場作戲。」
話間,我的目光觸及客廳沙發上那張凌亂的坐毯,室內仿佛還殘留著一絲絲不同尋常的氣味。
喉嚨忽然湧上一股腥甜。
我說的「一切重演」,真的是一切重演,包括我對池又鱗動手。
我以為我學的跆拳道能派上用場,但池又鱗明顯也練過,不但化解我的招數還屢屢反擊,我丟開套路,跟他拼命。
我跟自己說過的,若有下一次動手,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桌面有水果刀,我執起,還沒等我拿穩池又鱗便一個甩手將它打飛,水果刀撞向牆邊,鋒利刀刃在牆上劃出一條道。我回頭以拳頭招呼池又鱗的臉但被他閃過繼而我被用力地揪著衣領推撞到牆邊。池又鱗冷峻開口,「你對我還真不客氣啊,哥哥。」我使勁攥擰他的手腕,恨不得把它們擰斷。我突然一個飛踢,池又鱗為了躲避鬆了鬆手,我像野獸一般撲上去張口就想咬下一塊肉,池又鱗掐住了我的喉嚨把我翻了個身,狠狠壓制著。
拼力量,我輸了。
池又鱗完全占據上風。
我真是狼狽。除了一腔衝動的血氣,什麼都沒有。
見我最後放棄了掙扎,池又鱗警戒地稍稍放開,防著我的反擊。
我遲緩地起身。
全身骨頭都在痛。
我是輸家,自然要黯然離開。
經過門口的梳妝鏡時,我突然一拳朝鏡面打過去,「呯」一聲,鏡面冰裂。池又鱗站在玄關那頭,沒料想我還有破壞力,一臉詫然。
我看著他,慢慢從鏡面抽回手,開門走人。
我步入電梯,電梯門正逐漸合上,兀地有一手擋住門的收勢,池又鱗半邊臉在門縫顯現。電梯門開,他意欲進來,我霎時抬腿朝他腹部狠命一踹,他被我踹出電梯,摔倒在過道上。我們對視,直至電梯門閉合。
Punch 7
贏不了,就用自殘來泄憤,真是愚蠢之極的行為。
我看了一眼捶鏡的右手,它在微微顫抖,很小一塊碎片嵌入了皮肉中,血絲環繞它周圍,繼而盈滿,繼而往外蛇行。
但我感覺不到疼痛。
電梯在一樓停下。
門開,我再次與夏鷗面對面。
她看見我的一瞬,神色由猶豫擔憂轉為驚訝。她的目光往下,驚呼,「你的手!」急急忙忙要帶我去醫院。
我跟著她走。
我看著她那張臉,那張與往常無異的、略帶書卷氣與純真的清水臉。
痛感此時才朝我洶湧撲來,我幾乎無招架之力。
我必須以全身緊繃的沉默來遏制體內瘋狂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