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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14:36 作者: 反舌鳥
方斛的眼睛有點癢,他極力忍住:「知道了。」
「還有,」袁嶠的話還沒說完,「其實不生孩子也行,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他飛快地走了,只留下方斛在原地發愣。
【一周後】
來上班的方斛心情不是很美好。
他發現自己的辦公室里多了半面牆。
貨真價實的,磚頭砌起來的牆。只有半人高,他側身還是能走進去。
但是為什麼會有牆在這裡,還有袁嶠。
「這麼快就回來了,」方斛面無表情,「那我的抑制劑呢?」
「沒有抑制劑,」袁嶠說,「我沒有回去,鏡子上的裂痕不見了。」
發現的時候,袁嶠反而鬆了一口氣,他還有一種內心深處的恐懼,如果自己回去了,那留在這裡的那個原本的袁嶠呢?會認識方斛嗎,又或者愛上方斛,畢竟他們才是最早認識的。
「但我研究了半天,覺得還是這個鏡子搞的鬼,」袁嶠說,「我發現這個鏡子拆不下來了,牢牢地粘在了這面牆上,所以只好把牆拆了。」
「你整整一周都在拆牆。」方斛明白了。
「對。」袁嶠說,「還有一件事,我脖子上的腺體也消失了,變成了一道普通的疤痕。所以我有一個猜想。」
他很是緊張,還去把門反鎖上,才深吸一口氣,打算對方斛說出來。
袁嶠指著鏡子說:「這是一面鏡子。」
方斛期待了半天等袁嶠組織語言,就等來這麼一句廢話:「我知道這是一面鏡子。」
袁嶠急了:「我這是個比喻!鏡子裡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是你把什麼東西放在它面前,就反射出來什麼東西。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不同的鏡子,有放大的縮小的,也有變形的哈哈鏡。但前提是,要有個事物放在鏡子前。」
「你覺得這裡是鏡中的世界嗎?」方斛問道。
「我原本以為是這樣的,所以才想帶你回去正常的世界,」袁嶠指了指鏡子,「但是回去,站在鏡子前,我突然覺得,我憑什麼這麼自大呢?也許我們那邊,才是鏡中人。」
他想繼續演示,但卻找不到道具了,問方斛:「你有另一面鏡子嗎?」
翻了半天,才勉強在抽屜里找到一面小鏡子,袁嶠拿起來把小鏡子和牆上的鏡子相對。
「意識到我回不去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們那裡的一個Alpha科學家的故事,那個科學家叫愛迪生,」袁嶠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支筆放在兩面鏡子之間,「這個故事好像是假的,但很有意思。說他母親需要做手術,但是房間裡只有一支蠟燭,光線太暗了,他就找來很多面鏡子,蠟燭放在中間。」
「老師那時候說,鏡子中有了無數支蠟燭,我聽不明白,一面鏡子不就是反射了一支蠟燭嗎?老師說不是的,兩面鏡子相對的時候,會有無數隻支蠟燭。蠟燭反射在了這面鏡子上,那面的鏡子又在反射這面鏡子上的影像,這就是為什麼,Omega的信息素會被我帶到這裡來,而我又會被這個世界的鏡子反射出另一個自己。」袁嶠說,「因為我們都是鏡像中的人,打碎鏡子,才能看到真實的人生。」
「如果我不願意呢?」方斛安靜了半晌,卻這樣問。
「那我就把這個鏡子搬回去,」袁嶠說,「繼續去找工作、上班,在這個世界活下來,並且讓它變得稍微好一點,和你一起。」
「我不知道……」方斛抬眼看著袁嶠,「我花了這麼多的工夫,才擺脫了禁錮我的枷鎖,真正開始做我喜歡的事情。」
但是現在可能一切都是泡沫。
如果袁嶠繼續重複那一套跟他走,去正常世界的言論,或許方斛會直接拒絕,但袁嶠說他願意留下來,以他根本不適應也不習慣的身份。
「其實我有研究過,」袁嶠說,「我們這兩邊的社會結構其實都是相似的,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這麼想的原因之一。你放一個蘋果在鏡子前,再誇張也變不成梨子。安康魚的世界裡,母鮟鱇魚的體型是公鮟鱇魚的十幾倍,最後公鮟鱇會被吸收,與母鮟鱇魚融為一體,以方便隨時交配,而母螳螂交配的時候會吃掉公螳螂,這些社會生態,我們所在的人類社會都沒有。人的地位和關係有了奇怪的轉換,但是基本的構造其實是一樣的。」
「就像美術課上放了一個蘋果,」方斛也開始跟著袁嶠胡亂比喻,「有的人用了水彩來畫,有的人素描,還有的人展示的時候把畫紙拿倒了。」
可問題在於,袁嶠和方斛都不知道,真實是會更好還是更糟。
「走嗎?」袁嶠又問了一次。
「可能跟著你打碎這面鏡子,我又要失去所有了。」方斛說,「誰知道我又會變成什麼呢。」
「那走不走?」袁嶠只會問這一句。
「等等吧,」方斛走回辦公桌,從抽屜里拿了個盒子出來,「你把鞋換了。」
那雙限量還高價的丑鞋,也不知道袁嶠為什麼會喜歡,被關進去都心心念念著要搶。他原本以為這會是袁嶠唯一留下的痕跡。
袁嶠換上鞋,繼續煞風景:「那我回頭把錢給你,你真是幫我大忙了。」
「還回頭,」方斛嗤笑了一聲,「回頭說不定你就不記得我了。」
「我會找到你的,」袁嶠把手伸過來握住方斛的,方斛沒有收回去,「你忘了嗎,我總會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