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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9:56:24 作者: 山頌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躲在「英雄」身後的柔弱少年, 他讀過書、見過世面、承受過壓力和歷練, 拯救過無數靈魂和生命。
此時的溫言書, 自己也已經是個所向披靡的英雄了。
衡寧看著晨刊中鏗鏘有力的文字, 這篇文章不僅僅聚焦案件本身、還採訪到了幾個有過類似經歷的當事人, 甚至還邀請了法律專家對此次案件進行點評。
幾位律師分別從各個角度給出了「正當防衛」、「防衛過當」、「故意傷害致人死亡」這三種完全不同的建議, 增加了這篇報導的爭議性。
整個報導極其客觀、完全沒有摻雜任何記者本人的主觀情感色彩,不做任何引導,僅僅陳述了事實,完全把思考和話語權留給了文字背後的讀者們。
但衡寧卻能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正向的力量, 他拿起手機刷出新聞, 果然這個案件已經被直接送上了熱搜。
和其他媒體一遇爭議性話題就遮遮掩掩、關閉評論區的習慣性操作不同,《每周觀察》的官博評論區永遠都是開放的。
此時這一條行文在熱搜的扶持下、點讚和評論數均已破萬, 顯然已經成了當天最具討論度的新聞。
「在讀大二法學狗, 根據書本上嚴格定義來講, 確實不屬於正當防衛。」
「臥槽?這還不是正當防衛?!對方可是□□啊!誰知道轉身往車裡跑是不是去拿槍了???」
「明明是對方先砍人的,這種人不反殺等著他報復自己??」
「雖然但是,正當防衛的條件那麼苛刻,這麼多年真的有人能滿足得了嗎?」
「懂了,下次被人砍我選擇站著不動。」
……
成千上萬條評論在衡寧眼底划過,這些評論他實在耳熟得要命,當年自己周圍無數這樣的聲音,就連進了監獄,同監的殺人犯大哥都覺得他冤。
但這一回,他們不再是一個個鬆散的聲音,而是聚集在同一條新聞的評論區下,發出蜉蝣撼樹的巨大吶喊——
「請給馮然一個正義的審判。」
為了這一條新聞,衡寧險些錯過了回北京的那班車,他匆匆跟著人流湧進車廂里,心裡全是那扣人心弦的文字和呼喚。
似乎和以前不同了,衡寧有著強烈的預感——這回可能真的不一樣了。
這一段時間的高強度運轉,幾乎將溫言書整個人壓垮,
重感冒的他已經連著三天頂著38度的高燒熬夜寫稿子,放在平時他可能早就撐不住倒下了,但唯獨這回,一股堅不可摧的意志強迫著他撐下去——馮然、衡寧、他自己、還有更多像他們這樣的人,在等著他的發聲。
老丁最近也忙得暈頭轉向,頭頂的稀疏也開始逐擴散,但他忙得十分有勁兒,連軸轉了好幾個星期依舊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
「你的報導可能真的會影響整個案件的走向。」老丁興奮地跟溫言書說,「不要小瞧輿論的力量!」
這樣的狀態感染了溫言書,讓他不得不萬分期待著這次的判決結果。
這段時間,何思懷也忙得夠嗆,除了寫稿,整個案件雜七雜八的東西幾乎都是他來打理,算起來也好久沒碰過枕頭了。
溫言書覺得有些愧疚,他自己的身體真的扛不住,更重的擔子自然落到了何思懷的身上。
但何思懷並沒有什麼疲累的表現——溫言書發現這人做事效率極高、專注度也是正常人無法企及的,就算不睡覺,只要做起工作來也非常的有活力。
他在何思懷身上看見了衡寧的影子,心道,這些人似乎生來便精力充沛,學霸真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這段時間,他們不僅跑了很多相關採訪,還協助老丁搜集了很多案件必備的材料,溫言書只感覺自己在撐著一縷鏤空的遊魂,掛著半屢氣兒苟延殘喘的運行著。
開庭當天,氣溫很冷,但下足了半個月雪的北京居然罕見地出了太陽。
作為《每周觀察》的特派記者,溫言書和何思懷提前辦理好手續,拿到了庭審現場的錄製權限,在後排架好攝像機後,溫言書終於在劇烈的頭痛和持續了許久高燒雙重夾擊之下,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做了一個漫長而疲勞的夢,夢見了馮然在他面前跑過,身後跟著的是衡寧、還有排成長龍的人群。
他們手裡都拿著刀、眼神或是堅定或是躲閃,直直衝著對面的懸崖跑去。
溫言書想阻止他們靠近懸崖,卻發現整個四肢就像是被灌了鉛水,每一次挪動都痛苦且吃力。
他只能跪在地上朝他們大喊,告訴他們前面是死路、不要再跑了。
但是瘋了的人群根本聽不見他的呼聲,馮然和衡寧拿著刀跑在最前面,似乎帶著一串絕望的敢死隊。
眼前,已經不斷有人從陡峭的山崖邊墜落,溫言書急得快要匍匐在地上爬行,他看著衡寧踏往虛空處毫不猶豫地步子,整個心臟都開始抽痛。
「噠、噠。」整齊劃一的步子踏上懸崖,溫言書第一反應是閉上眼,但似乎有一隻手硬是扒拉開了他的眼皮。
他絕望地睜著眼,直到看見,他們的腳下伸出一道金橋,比他們的步子快一秒連通到彼岸——
前方是生路。
溫言書從病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動作實在太猛烈,引得一串止不住的咳嗽。
他感覺自己嗓子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整個呼吸的通路都從上而下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