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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9:56:24 作者: 山頌
    結果,從一開始他就沒能控制住——給溫言書煮麵條、送他回家、背他去醫院,現在又把自己捆綁給他、還光明正大地坐在人家的客廳里……

    衡寧捏了捏眉心,他總有些克制不住地憂慮,但更讓他感到彆扭的是,再見面為止,對方也沒有說過任何要跟自己複合的話。

    他不確定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亦或是完全是對方的把戲,只是那層捅不破的矜持,讓他不敢多想,更讓他沒有理由提出拒絕。

    衡寧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根蛛絲輕輕吊住頸項的昆蟲,只能任由對方的擺布。

    他低頭抹了一把臉,聽到那人逐漸均勻的呼吸,便起身,打算悄悄推門離開。

    衡寧自以為自己的動作小聲到可以忽略不計,卻不想,幾乎是剛扶上門把兒,溫言書的房間就傳來一聲慌亂的腳步聲。

    下一秒,那人面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他腦袋後面還有一撮翹上去的頭髮,顯然是真的睡著,卻又被他的動作驚醒了。

    剛醒來,整個人的目光還沒法完全聚焦,胸口因為喘息起伏著,表情是慌張而無措。

    衡寧被他的過激反應嚇愣了動作,只默默收回手,目光從他寬大的領口處又強行收了回來。

    「你……」從睡夢中強制開機,溫言書的嗓子有些啞,他皺著眉咳了兩聲,才小心翼翼說出完整的句子來,「你要走了嗎?」

    不知為什麼,衡寧竟被他這目光盯得有些心虛,好半天才道:「看你睡著我就……」

    「我不睡了!」溫言書打斷他,聲音都還有些發顫。

    很快,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過了頭,這才穩住情緒,乞求道:

    「我不睡了,你別走行嗎?」

    許久,溫言書還是把那句說到嘴邊的「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咽了下去。

    換成了:「我不想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不會吧?不會有人品不出來這兩句有什麼區別吧?

    (最近壓一下字數,各位稍安勿躁,等入v了會爆更!)

    第18章 矜持09

    方才那短暫的淺眠里,溫言書混混沌沌做了個夢,夢見他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衡寧,一轉身就再不見了。

    那人開門的聲音和睡夢中的重疊,一瞬間把他驚得快要虛脫。

    對於此刻的他來講,最大的安全感來自于衡寧,同樣,最大的不安全感也是來自於他。

    在于衡寧重逢前,溫言書幾乎不會有這樣的患得患失,極度恐懼被什麼人丟下,看什麼人離開。

    那一瞬間,溫言書脆弱的情緒沒有來得及經過分毫修飾,就這麼盡數暴露在衡寧的面前。

    等溫言書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全都說出了口,他垂下眸子,手裡緊緊攥著睡衣的衣擺。

    他能感覺到衡寧一直在看他,許久那人才說了一句:「你睡吧,我不走。」

    溫言書的腦袋還因為疲勞而突突地疼,但他想到剛剛那人也跟自己這麼擔保過,便搖頭說:「不,我不睡了。」

    衡寧嘆了口氣,又給他拉開了座椅,似乎是在請他坐下。

    這算是溫言書第一次接收到來自衡寧心平氣和的邀請,他慌忙坐下,搖搖昏沉的腦袋,辯解道:「抱歉,剛剛做噩夢了。」

    衡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吭聲。

    他永遠不會找話題,或者是不想找。

    溫言書感覺疲憊不堪,卻又不肯輕易結束了他們之間來之不易的獨處,便任由大腦拋錨,嘴巴不受控地瞎說起來:

    「我以為我要死了,我總覺得我要死了,總有人想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小時候也是,長大了也是……」

    衡寧看著他低落的模樣,不由地回想起來,學生時代的溫言書確實不像此時這般人見人愛。

    他的母親是當地中學的一名數學老師,性格嚴厲到有些偏執,不僅帶出來的學生記恨她,連溫言書也在她密不透風的施壓之下,變得怯懦而不自信,柔軟得叫任何人都好欺負。

    那時候,母親班上的學生會特意到班門口堵他,把從老師那裡受到的憋屈轉移到她孩子的身上,同樣,溫言書身邊的同學也不喜歡他,因為他太過小心翼翼,溫吞得沒有個男孩子的樣子。

    細細回想起來,不知火候的少年人甚至比社會上的真混混還要可怕——

    他們會在寒冷的冬天往溫言書的頭上澆冰水,也會將他的臉埋進操場的沙坑裡不能呼吸。

    直至今日,這些記憶也會偶爾混雜進夢境裡,驚得他一身冷汗,讓他一時分不清是在過去還是將來。

    這也是為什麼溫言書三番五次拒絕去做校園暴力專題的報導。

    他自己還沒渡過這條暗河,他有哪裡有渡人的能力?

    溫言書的長相本就有些柔和瘦弱,低落的時候總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破碎感,讓人忍不住把他捧起來,以防他一不小心便就被那風給吹散了。

    衡寧想起來,那時候在巷子裡撞破他被人欺負的時候,那人也這麼可憐兮兮的,像是一隻被丟棄在路邊的流浪貓,悽慘得仿佛隨時都能斷氣一般。

    他幾乎下意識就伸出手去,想像以前那樣摸摸溫言書的腦袋,但快碰到的時候才驚覺不太合適。

    此時再收回手就有些欲蓋彌彰了,好在溫言書的後腦勺上還有一撮翹起來的頭髮,衡寧便立刻悄無聲息地改變了路徑,輕輕把那一撮頭髮捋了下去,然後克制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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