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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9:56:24 作者: 山頌
衡寧許久沒有回消息,讓溫言書又忍不住想東想西。
此時他的精神狀態十分脆弱,沒有辦法像先前一樣面面兼顧,只五分鐘沒回消息,他便克制不住地感覺到難受和失落。
像一不小心在懸崖邊踏空一般,在一身冷汗里驚恐地墜落。
手又開始疼了,他嘆了口氣,打算自己下樓去買瓶碘酒,就聽見手機信息音「叮咚」響了一下。
他火速抓起手機,便看到衡寧發來一條:「打個電話讓保安放我進去。」
溫言書立刻覺得全世界亮堂了起來。
保安那邊顯然在等他電話,一秒鐘就接通了:「餵?溫先生?」
「餵?劉大哥?」溫言書說,「您讓他進來吧?」
保安劉大哥例行詢問道:「他是你哪位呀?」
「他是……」溫言書稍稍哽了一下,撒謊道,「他是我表哥,我生病了,他來看我。」
劉大哥跟他關係不錯,平時他又靠譜穩重,自然給人開了門。
兩分鐘後,門口傳來利落的腳步聲,溫言書一身睡衣還沒來得及換,他猶豫了一下,套了一件外套直接過去開門。
他總覺得以衡寧的做風,定是扔下東西就直接走了,正想著有沒有什麼理由把人留下,衡寧竟自己走了進來。
身後的大門輕輕合上,溫言書一直惴惴的心情才緩慢,他瞥了眼那人手裡的袋子,明明只讓他買瓶碘酒,他卻雜七雜八買了一堆。
溫言書盯著那一袋東西,說:「你買這麼多我付不起……」
衡寧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說:「我要是你我就閉嘴。」
於是溫言書就乖乖閉上了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此時,溫言書面上的疲態已經非常明顯,那臉色看上去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暈厥一般,蒼白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衡寧拉開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後問:「真不用去醫院?」
溫言書連忙搖頭:「就擦破點皮。」
於是衡寧就從袋子裡拿出了一瓶生理鹽水、一瓶碘伏、一袋棉球、一隻鑷子、一管軟膏……
衡寧低頭,專心地把東西擺開在桌面上,頭也不抬地問他:「自己會不會處理?」
會肯定是會的,這麼多年多少得練出些求生的基本技能。
但溫言書看著衡寧修長漂亮的手指,看著他半垂的睫毛下認真柔和的眸子,忽然想到十幾年前,那人也是這麼問他的。
於是他也垂下眼瞼,撒謊道:「不會。」
衡寧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他在說謊,拉來他的手,似乎是調侃般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等著藥水自己飛起來塗到手上?」
溫言書被他問得有些惱——我想怎麼辦,你難道不清楚?
或許和聰明人講話就是這般累,衡寧大多數時候應當是不想,但凡他有要調侃自己的意願,自己也很難保證在相處中穩占上風。
似乎是預料到溫言書不會在開口說話,衡寧就這麼低著頭,觀察他手心的擦傷。
傷得不淺,通紅一大片還混著牆灰和泥沙,周圍的皮膚有些泛紅,定是逃不過發炎了。
衡寧輕輕抬了抬他的胳膊,溫言書就乖巧地起身,跟著他去了洗手間。
溫言書平時和任何人都能聊得來,卻總逃不過和衡寧獨處時一言不發的沉默。
洗手台的鏡燈是鵝黃色的,那一絲朦朧很巧秒地藏住了衡寧臉上的鋒利,叫人一陣心安。
空氣里只有衡寧擰開生理鹽水瓶蓋兒的聲音,接著,那人就輕輕握住了溫言書的手腕,將他通紅的手心翻轉朝上,然後將鹽水沿著傷口輕輕倒下。
鹽水是從室外拿進來的,冰涼的觸感刺激得溫言書一驚。
但衡寧沖洗的動作非常輕柔,在這樣緩和的水流下,發燙的傷口慢慢舒服起來。
生理鹽水沖走了手上的泥沙,也把凌亂的血漬洗了乾淨。
溫言書看著衡寧擰開那瓶碘伏,有些緊張,手指都僵硬地蜷縮起來。
以前處理到這一步的時候,溫言書都疼得飈眼淚,這會,哪怕是衡寧握著他的手,對疼痛的刺激還是讓他一陣繃緊。
「別怕。」衡寧冷靜地捋直了他的手指,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這個不疼。」
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衡寧手邊的碘伏已經緩緩倒上了傷口。
溫言書先是下意識屏息,等藥水落到手上的時候才發現,這確實並沒有先前那般疼痛。
這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溫言書看著傷口又開始胡思亂想,處理傷口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疼。
他又想到當年,自己一身傷痕累累被衡寧撿回家時,那人幫自己處理,也是溫柔得差點讓他睡過去。
難不成衡寧有什麼抵禦疼痛的獨特魔法?
溫言書剛開始胡思亂想,就聽那人說:
「處理外傷不要買碘酒,要買碘伏。」
「碘酒酒精含量高,會刺激傷口。」衡寧用鑷子夾起棉球,「碘伏更適合處理外傷,比較溫和。」
原來自己這麼多年都買錯了,溫言書想,原來自己真的不會處理傷口。
衡寧拿鑷子夾起棉球、沾著酒精擦拭傷口的動作乾淨又專業,似乎這雙手本就應當去做撫平傷口的事情一般,看得人捨不得移眼。
他真的像是個溫柔的醫生了,溫言書忍不住想,現在的衡寧,還會想當個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