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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01:27 作者: 魚迎
    女人穿著長長的裙子,裾角隨著鞦韆上上下下得飛揚。

    她的額角牴著一邊鞦韆繩,微微收了下巴看他,眼睛裡儘是大夢方醒的慵懶光芒。

    「譚臨。」她叫他。

    「嗯?」他回她。

    「你說我們現在算什麼。」

    譚臨不知道這是問句還是她的喃喃,所以沒有接話。

    程樹接著道:「之前有件事,我騙了你。」

    「什麼?」

    「我和陳北及已經分手了。」鞦韆又盪過來,程樹俯下身子,似在譚臨的耳邊呢喃,「他去那裡拍片之前,我們就分手了。」

    譚臨愣住。

    「所以……是什麼?」

    清晨的海霧漸漸散開,遠處的海面上散滿了趕海的漁船。

    程樹光腳站在鞦韆上,高高地盪起,背後是參天古木樹葉縫隙中漏下的日光。

    她笑了,笑聲似少女般無憂無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女人突然一鬆手,從鞦韆上落了下來。

    譚臨驚出了渾身的冷汗,連忙伸手去撈。

    女人撲進他的懷裡。兩人一起跌落在地。

    身後是茂盛蓬勃的草,後背摔上去一點痛感也沒有。

    譚臨的手小心翼翼護住程樹。她太輕了,就算趴在自己的身上,也輕得仿佛什麼都不存在。

    「你不知道?」程樹撐起下巴看他,抵住他硬硬的骨骼,「你真的不知道?」

    尾音稍稍上揚。她很少用這樣語氣鮮明的問句。

    「我……」

    他只說了一個字,程樹突然猛地向前一湊,在他一邊的唇角輕啄了一下。

    「這樣呢。」

    譚臨直接傻傻地不知道說什麼了。

    程樹又在他另一邊的唇角輕啄了一下。

    「那這樣呢。」

    她往上仰起了臉,兩人鼻尖對著鼻尖,她直視他的眼睛。

    「你真的不知道麼。」

    她頓了頓,鄭重其事地叫他的名字。

    「譚臨。」

    譚臨,譚臨。

    從小到大有多少人這樣叫他,但沒有人叫得像程樹一樣,豐滿裡帶著亘古不變的脆弱感。

    不知從何時起,他對這種脆弱感近乎痴迷。

    譚臨張了張嘴,已經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

    「我……」

    我知道。

    有關你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看到他傻愣的樣子,程樹笑意更深。

    「我原來很喜歡一句台詞----You cannot choose where to come, but you can choose where to go.」

    「你不能決定從哪兒來,卻能決定到哪兒去。」

    「現在,譚臨,我選擇你。」

    「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olitude灌溉的營養液,還有每天都留言的詩詩和元氣少女,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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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u cannot choose where to come, but you can choose where to go.-出自《On the Perks of being a Wa□□lower》

    ☆、紅豆

    海風一下子靜止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囈語,說的英文也很好聽。

    譚臨想起昨晚的她。她趴在海邊,哭泣著,大笑著,窒息里有撥雲見日前的絕望。

    再看眼前的程樹,他覺得就和做夢一樣。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是程樹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你呢?」

    我呢?

    自然是,選擇你。

    譚臨心裡又覺得,這樣說出來未免太俗氣了一點。

    他思來想去,收起下巴,慢慢在她的發間烙下一個吻。

    「嗯。」

    「嗯。?」程樹笑了。

    「嗯。」譚臨將臉埋在她的頭髮里,聲音悶悶的,「我也選擇你。」

    程樹趴在他的下巴下面,抬眼看了他好一會兒。

    「走吧。」她緩緩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在這裡愛上那個男人了。」

    譚臨也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

    身前的女人突然轉過了身來,仰起頭踮起腳,用力地吻上他的嘴唇。

    譚臨一下子根本沒反應過來,本能地俯了俯身子,方便她更輕鬆地深入腹地。

    吻著吻著,程樹的兩隻手臂緊緊纏上了他的脖子。

    她冰涼的臉頰時不時觸碰到譚臨的肌膚,兩片嘴唇卻燙得驚人,就像是兩團火澆了油,瞬時間把譚臨的全身都點燃了。

    靠得這樣近,女人頭髮上水蜜桃味味更加濃了。

    這種洗髮露大概加多了劣質的香精和精油,熏得譚臨迷迷糊糊,迷糊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按住女人的後腦勺,吻得更深。

    鹹鹹的海風從兩人身邊繞過。女人呼吸急促,沁出的汗漬濕漉漉的,清清爽爽,沾到他的白襯衣上。

    不過一秒,譚臨便搶回了主動權。

    女人就像小獸一樣在唇齒間橫衝直撞,用力且莽撞,似乎在期待更加深入的回應。譚臨靈巧撬開她的牙齒,舌在內壁上輕輕摩挲,激得女人一陣顫慄。

    她不甘示弱,指甲用力地掐進他的皮膚,他的身體裡。

    身體的摩擦燃起了一團烈火,極度的缺氧讓大腦獲得一種近乎幻覺的愉悅。

    程樹很久沒有獲得這樣感官上的刺激了。她就像一個戒毒多年的吸。毒患者,一下子又上癮了。

    這男人真是絕了,她呢喃地想。

    「……媽媽,快看他們!」一團飄忽的迷霧中,譚臨聽見腳邊清晰地響起一個小孩兒的聲音。

    他的理智一下子被拉了回來,將自己強行從溫柔鄉里拉了出來,後退半步。

    程樹扶住他的肩。

    腳邊的小孩兒仰著頭看他們,依然大聲叫他的媽媽:「媽媽!媽媽!叔叔阿姨為什麼要互相咬來咬去啊?痛不痛啊?」

    一個年輕女人跑了過來,滿臉尷尬地抱起她的孩子:「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眼睛裡寫滿「繼續,你們繼續」。

    譚臨倒更不好意思了。一旁的程樹沖那個孩子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對他媽媽說:「沒關係。」

    等他們走遠了,對話的聲音還時不時傳來。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媽媽?」

    「因為那個阿姨很喜歡那個叔叔呀。」

    「所以要咬他麼?」

    「……是啊。」

    「所以,那個叔叔不喜歡那個阿姨嗎?」

    「當然也喜歡呀。」

    「所以媽媽!我喜歡佳佳,我能咬她嗎?」

    「……當然不行。」

    「可是明明是你剛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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