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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4:01:27 作者: 魚迎
「……嗯。」
「這回可牛逼了,是新調來那副縣長的兒子,叫什麼,叫內什麼----哎,對,杜子淳!」
☆、追溯
新調來這個副縣長這事兒,方路南和譚臨提起過。
這個副縣長叫杜正國,是從內地的哪個市調過來的,一副剛正不阿的正人君子樣。
照老規矩,方路南是要和新來的領導吃個飯兒,通通氣兒,活絡活絡關係,結果連這個邀請他都拒絕了。
方路南不死心,再上門拜訪,杜正國竟然直接關門謝客。
「牛逼!」那時候方路南邊抽菸邊感嘆,「他媽老子多少年沒碰到過這種硬派人了!」
譚臨說:「他不見你,也照樣不見別人。」
「不不不,兄弟,我跟你說。」方路南碾碎菸頭,「這事兒其實和搞女人是一樣的。他越不上鉤,你越是心痒痒想把他搞定。」
「人賤。我他媽跟你說,人就是這樣的賤骨頭。」方路南悠悠下了結論。
在那沒過多久,譚父就突發心梗去世了。
譚臨被命運擊得暈頭轉向。忙活了一段時間,等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之後,他索性和單位里請了長假,買了最近最便宜的一班機票離開,出去散心。
那班機票,正好就是去桂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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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牛不牛逼?」方路南單手操縱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撐在車窗上,笑容忿忿,「你那個前女友,真的是厲害啊。你們才分多久,她就和這個杜正國的兒子搞上了!」
他邊說邊豎了一個大拇指。
譚臨轉頭看向車窗外,腦中浮現出阮穎那張臉。
平心而論,她小臉大眼,瘦瘦高高,長得很好看,也不格外黏人,偶爾撒撒嬌,進退有度到讓他的同事都羨慕不已。
有時候,她也會無理取鬧一下子。他安慰幾句,她這無理取鬧的勁兒也就很快過了。
她也從不忌諱把自己的籌碼和條件擺到他面前。
剛認識的時候,阮穎就和自己談判過。
「我會和你結婚,」她說,「然後你讓你爸把我從鄉鎮調上來。」
他猶豫了一會兒,回的是:「先談一段時間吧。你想分手,隨時可以。」
譚臨知道,這場交易里,他不吃虧----甚至可以說是賺了。但他不想讓他的後半生如此草率地與另一個人綁定,就像他不想讓這個女孩子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慣常用自己的身體去換更舒適的生活方式。
他們都是極度理性的人,所以相處時很和平,分手時也很和平----和平到更像疏遠的同事,而不是一對情侶。
「她很懂得自己想要什麼。」譚臨突然有些羨慕她,「前兩年……是我耽誤她了。」
「別瞎扯淡。」方路南一瞥他,「你不是都和她說好了麼?來去自由。她想要走,分分鐘可以甩了你找一個更好的,至於全身心綁在你身上?要我說,她……」
他的話沒說完,手機突然歡快地響了起來。
方路南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電話。
「餵?……哎!在我這兒!……好嘞!好嘞!待會兒見!」
他掛了電話,譚臨問:「是誰?」
「還能是誰?你家汪阿姨唄!」方路南將手機甩到座位旁,「她打不通你的電話,就打到我這兒來催了。」
譚臨將手機掏出來一看,才發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已經自動關機了。
他向方路南借了充電寶打開手機。頁面一出,十幾條未接來電提示就跳了出來。
譚臨皺了皺眉,翻開記錄。
記錄里一溜往下,全是一個0773開頭的座機電話。
電話的所屬地寫著:廣西桂林。
譚臨撥了回去。
「餵?」
電話那頭果然是胡一民的聲音:「誒!阿臨!你怎麼手機一直關機啦?到了嗎?」
「嗯。」譚臨應了一聲,問道,「怎麼了?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
「哎!別提了。」胡一民嘆了口氣,「你走之後啊,她就下床了。可能因為藍姐帶來的那個東西很管用,到下午消了不少腫,大概也不怎麼痛了,她就不聽我的勸,非要出去繼續拍東西。我當時攔也攔不住,這不沒轍了唄,只好給你打電話。」
方路南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開著車,認真地分心偷聽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譚臨問:「現在呢?」
「回來了回來了。」胡一民忙道,「阿臨啊,不是我說,我還要做生意,這姑娘又有想法得很,我實在是看不牢她。要不你辦好事情就趕緊回來的,把她送回家去?也算是做個好人,送佛送到西了。」
沒拍完東西她會同意離開?譚臨實在很懷疑。
不過他還是「嗯」了一聲。
「那就這樣哈!」聽到答應下來,胡一民鬆了口氣,樂呵道,「你就放心忙你的。這兩天我會好好看著她敷藥的,其他的你回來再說,好不?」
「嗯。」譚臨點點頭,「謝謝。」
他掛了電話。
方路南的八卦之心早就熾熱地燃燒了起來。見譚臨掛了電話,他連忙插科打諢道:「就是你那艷遇對象?」
譚臨瞥他一眼:「男的。」
「我知道啊!」方路南激動道,「我指的是他說的那姑娘,說什麼讓你幫忙送回家的那位。可以啊,阿臨,出去一趟長進不少!聽起來----這姑娘就聽你的話?被你治得死死的?」
譚臨緊抿著唇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方路南又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使出殺手鐧來:「你之前不是叫我幫你查你媽改嫁之後搬到哪兒去了嗎?這事有眉目了!」
「真的?」這回譚臨反應很快。他一下子從窗外收回了目光,飛快地看向方路南,「在哪兒?」
主動權重新回到手裡,方路南受用得很,慢悠悠地賣了個關子:「要我告訴你這個,你得先告訴我電話里那姑娘怎麼回事。」
譚臨沉默片刻,終於鬆口:「在廣西,她就住在我隔壁。她男朋友剛剛去世了,所以她病得有些嚴重……有次我看到她差點自殺,就把她拉回來了。」
他儘量用一種平常、自然的語氣將這件事告訴方路南。
擋風玻璃前是長而筆直的路,晚上的車很少,閃爍恍惚的遠光燈很容易將人催眠。而譚臨此時的這番話,很輕易地讓方路南想到好幾年之前的那件事。
那時候他已經到外面的世界胡亂闖蕩,聽到譚臨墜樓的消息,分秒都沒耽誤,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那時候他站在譚臨的病床前,看到好友大半個身子都緊緊纏著繃帶----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一個在外面打地鋪跑工地都自己扛著絕不流淚的男人,一下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