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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47:09 作者: 溫潤生木
    「你媽臨走有沒有給你錢?」

    季彥點頭。

    「給我,我給你買點肉回來。」

    沒有什麼猶豫,小季彥從兜里把錢拿出來。

    「這娘們……」男人揣進兜里,出了門。

    一夜未歸。

    等第二天早晨才回來,將早就涼透的飯扔到還在睡著的小孩床上。

    兩個干燒餅。

    即使是在貧瘠的土地里,種子也可以發芽。

    但那生出來的根莖,彎曲又細弱,而且背陽。

    經常會被人笑話,也不全是因為家庭,還有總是短小的衣服,胳膊處的青紫,以及總是吃不到的早飯。

    「試卷要家長簽名。」三年級的時候回家,小季彥把書包里把那張非常優秀的分數拿給男人。

    有點很小的高興,表情雖然不明顯,但是眼睛很亮。

    「以後這種破事自己做,學校天天整這點子麻煩事……」揮揮手,不耐煩地劃了兩道,季鍾國抽著煙,起身去外面打電話。

    賭牌,喝酒,泡女人。

    季彥已經慢慢了解,大人喜歡做的事情跟樂趣。

    只不過他的樂趣,在那個敷衍的扭巴簽名上,徹底消失了。

    改變也許是很緩慢的,也可以是一夜之間。

    總之,十二歲的時候,季彥開始不討厭這些黑暗,反將它們當做蔽身之所。

    「二班的季彥……」小女生下課總是會竊竊私語。

    「啊啊,很帥的那個嗎?」

    「又打架了,這次可能會被開除。」

    「哎?」

    季鍾國從牌場上出來,氣洶洶地到學校,巴掌狠扇到少年臉上。

    「你他媽淨給我找事!」

    旁邊的家長也愣了,那個被打的學生頭上綁著紗布,鼻子裡哼笑,得意的看著。

    少年背脊挺得筆直,不發一言,被打的半邊臉頰快速紅腫。

    「我家沒錢,要不讓我這兒子跪下道個歉吧。」

    季鍾國粗莽地推了下少年的身子。

    「我不跪,要跪你自己跪。」

    第一次開始反抗,嗆聲,到愈演愈烈的攻擊。

    什麼都沒用,只有靠自己。

    暴躁的叛逆因子越來越多,帶著扭曲陰暗的靈魂,終於徹底爆發出來。

    古怪,脾氣差,抽菸紋身不學好。

    背地裡不知被多少人這樣評論過,在黑暗裡踽踽獨行,偶爾也能碰到一兩個,有共通氣息的人。

    韋雪旋算一個。

    這個女生手臂上有很多燙疤,像是菸頭,看人很兇,因為鬥毆被原來的學校開除,轉到了這裡。

    煙燻繚繞的鍵盤聲劈啪作響的網吧,兩個人坐一起打遊戲。

    「你又包夜?」

    「我媽半夜打麻將聲音太大,睡不著。」

    「哦。」

    直到第一次離家出走時韋雪旋發出邀請,「我哥搬出去了,你要不要來我家睡。」

    兩個舔傷的人一起靠著。

    確實如韋雪旋所說,麻將聲大的一夜都睡不著。

    讓人煩躁難忍,心裡好似有隻被關進籠子內的獸,抓撓地越演越烈。

    「我們做吧。」

    黑暗裡女生一根一根抽菸,隨即興奮地掐滅,主動又熱情地靠過來。

    旁邊的麻將聲跟窒悶的煙味。

    經久不散地存在這裡,這味道令人想吐。

    女生脫光自己,上來扒衣服,碰到他的一瞬間,非常噁心非常難以忍受的感覺,由如突涌的惡臭,包裹了鼻息。

    「穿上。」

    季彥冷淡的臉看不出抗拒或*,但冰涼的語氣也如冬日冷水,兜頭澆滅。

    「季彥,你是不是對那個叫沈梨的有意思,她這幾天一直纏你。」

    韋雪旋有點不高興。

    季彥想了想,「沒有。」

    沈梨是誰,他一瞬間沒有想起來。

    但之後的一段時間,沈梨這個名字在自己身邊出現的越來越多。

    曾經是尖子班的優等生,家境小康,人緣很好。

    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後來的印象就是很煩,粘人又喜歡追問到底。

    明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總做非常可笑的事。

    她的出現讓韋雪旋很有危機感,特別是在他一時心血來潮,把沈梨帶進家族玩遊戲的那天開始。

    「你是不是喜歡她,你說啊,為什麼要讓她加入葬愛,你這樣我們就分手!」

    韋雪旋越來越多的抱怨跟疑心讓季彥想到了那個女人。

    關閉的門和決絕的背影。

    那個女人也喜歡用這種尖利的聲音說話。

    「我不喜歡她,晚上我們在遊戲裡結婚,你別總說這個了。」

    疲憊跟煩躁,交疊而來,真是沒完沒了。

    也許會在黑暗裡腐臭一輩子。

    季彥這樣想。

    但救贖的感覺,卻在很奇怪的一個瞬間,冒出了幼芽。

    沈梨的樣子變了。

    明明是相差很遠的最好再也不要有關係的那個人。

    但從那個早晨的對視開始,突然就令他一直沉寂的靈魂,非常輕微地顫動。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但冥冥中,就不由自主地,會把視線轉過去。

    像是微弱的亮點,逐漸逐漸,變得越來越光亮,耀眼中又帶著令飛蛾無法抗拒的熱度。

    「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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