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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46:31 作者: 少地瓜
「不知夫人駕臨,有失遠迎,下官失禮了。」
老頭兒面子給得很足,大老遠就撲通跪了下去,屁股撅得比頭高,度藍樺憋在嗓子眼的免禮都沒機會出口,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必多禮,」度藍樺看著都替他膝蓋疼,「請起吧。」
老頭兒忙不迭爬起來,滿臉堆笑上前奉承,「不知夫人有何貴幹吶,若有下官可以效力的地方……」
這人一看就是那種特別熱衷於阿諛奉承,但偏偏水平又不很高的,導致最終呈現效果就很刻意很尷尬,搞得度藍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雖然知道對方動機不單純,但看著一個年紀當爹都有餘的老人家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賠笑臉,怎麼都難受。
而度藍樺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減少不必要的客套,於是當即開門見山道,「這位,呃……」
話說她來之前都忘了問問米輝,這位知縣姓甚名誰了。
好在對方很擅長察言觀色,立即接口道:「下官姓風,單名猶驚。」
然而度藍樺的表情卻漸漸古怪起來:
風油精?!
不得不說老大人你這個名字很有特色啊!
「夫人?」見度藍樺有片刻走神,風猶驚試探道,「敢問是下官名字哪裡不妥麼?」
但凡您一句話,我立馬就改啊!
「啊,沒事兒,挺好挺好,」度藍樺哈哈乾笑幾聲,亡羊補牢道,「就覺得挺有意境。」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個名字確實挺有詩意的:
風是動的,可偏又「驚」,是它去驚人呢,還是誰又驚動了風?
只是諧音也是真諧音……
滿臉褶皺的風油精,啊不是,風大人笑容滿足,「家父也曾說這個名字好,他老人家曾……」
眼見此人一言不合就開聊,度藍樺頓覺遇到了最不擅長應付的人種,忙硬性打斷道:「風大人,是這麼回事兒,之前米捕快來問貴縣失蹤和死亡人口時,得知有個姜北前幾日失足墜亡,而我們那邊呢剛好撿到了部分肢體殘骸,覺得可能是同一個人的,所以過來看看。若對得上,也好湊個全屍。」
聽說姜北也才四十歲,乃家中壯勞力,如今一朝橫死,若再沒個全屍,只怕全家人都不安寧。
風知縣自然又順著讚美了一番度夫人的大義和不辭辛苦,之後才唏噓道:「……只是恐怕辜負了夫人一番好意。據仵作回稟,那姜北屍身十分殘破,哪怕找回一截斷指也無濟於事了。」
姜家的梯田位置很高,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流,姜北墜落後當場就被沖走了,直到第三天凌晨才被村民發現。
那一帶幾乎每年都有人落水,人隨水走,能找回來的機率微乎其微,原本大家都不抱希望了的,誰知姜北的左腿竟意外掛在河邊大樹在河道中拱起的樹根內部!停在了村外約莫四十里處的山坳中。
但顯然村民們並非第一個找到姜北的: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有了明顯殘缺,其中受損最嚴重的右臂幾乎整條消失,左手和右腿也有不同程度的缺損。
村中有經驗的獵手看過後判斷,說可能是山上餓瘋了的野豬下來覓食,偶爾遇見後……
人冷不丁沒了已經夠慘了,結果還落得個死無全屍,聽說姜北的老婆一看到男人的慘狀就哭厥過去,又求老少爺們幫忙。
可沒人敢應。
說老實話,能找回屍體就是萬幸,可誰知道吃了屍體的是哪頭野豬,現在又跑到哪兒去了?
姜北是在文縣死的,可手指頭卻是在府城雲村發現的,中間足足隔了將近百里,死狀不可謂不慘。
正如風縣令所言,哪怕多了這根手指頭,姜北的情況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轉,反而還可能進一步對死者家屬造成二次打擊。
但不還吧……又好像不太地道。
度藍樺想了下,又問:「當日去驗屍的仵作在哪裡?」
這案子說簡單也簡單,但要論巧合,似乎又太過巧合了些。而且那姜北常年勞作,又是熟悉的地形,究竟為何會突然墜落?
風猶驚立刻命人去找仵作,又將度藍樺一行人請至縣衙內歇息,「夫人遠道而來,只怕要休整幾日吧?不如下官這就叫人下去收拾屋子……」
還真是,從府城趕到雲村已經要了老命,要再從文縣直奔府城,那還不如一刀抹脖子來得乾脆。
度藍樺點頭,「也好。」
說著還不忘補充,「不要鋪張,簡單些就好,我們略休息一兩日,辦完事就走。」
這位風知縣明顯賊心不死啊,可千萬別搞出什麼強行受賄之類的烏龍來。
風猶驚被度藍樺的嚴肅嚇了一跳,又想起來那兩口子走到哪兒「殺」到哪兒的彪悍歷史,忙將小心思收了七、八分,規規矩矩地應了,又叫人傳話給後宅,請自家夫人幫忙準備女眷住所和一應用品、飯菜。
文縣仵作很快趕到,恭恭敬敬地將當日自己驗屍的情況說了一遍,又取出相關記錄給度藍樺等人過目。
度藍樺仔細看了一遍,發現此人做的很有條理,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屍體多處殘缺,因面部最先觸地導致嚴重損傷,但仍可辨認生前面目。殘存的肢體末端多繭子,右小腿有利刃割傷過的陳年疤痕,與姜北早年曾被鐮刀劃破腿的經歷完全吻合,另外身高體型和其他生理特徵也都符合,可完全確定死者就是當日墜崖消失的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