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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46:31 作者: 少地瓜
黃兵的眼皮狠狠跳了幾下,「……是。」
在空手砍人,尤其是砍雁白鳴這一方面,黃兵完全是老手了,就連孫青山都對他在力道的把握方面嘆為觀止,連稱有天分。
然而黃兵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更不想回憶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
度藍樺拽了拽黑狐皮斗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和眼神中都充滿了鼓勵,「我看好你。」
如今的黃兵儼然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法醫助手(雖然他嘴上一直不承認),兼半個雁白鳴的代理監護人和耳報神……
想到這裡,度藍樺忍不住在心中第無數次狠狠誇讚了自己的眼光:
看看,看姐姐挑人就是一個穩准狠!
最先接到消息趕至現場的是馮三一伙人,度藍樺剛交代完黃兵,他就帶頭迎了上來,「夫人。」
天氣寒冷,嘴裡呼出來的白汽呼哧呼哧冒個不停,頂著一雙放大版死魚眼的馮三此刻看上去像極了人型加濕器。而那些白色水汽又全都糊到了他的鏡片上,視野頓時一片模糊。
雖然是在死亡現場,但度藍樺必須得說這幅場景委實有點滑稽,「怎麼樣了?確定就是失蹤的石頭嗎?」
馮三摘下眼鏡,從腰間的小荷包里取出一片市面上最細膩的棉布,輕手輕腳將兩隻鏡片珍重地擦了又擦,重新戴回眼鏡後才點頭道:「應該錯不了,身量、衣裳都對得上,只冷眼瞧著,身量不大像八歲的孩子。」
不過這也沒什麼,個人發育情況本就因人而異,尤其是小孩兒,有時候短短几個月高矮胖瘦就能掉個個兒。
見多了現代同事們隨手抓起衣服擦眼鏡的習慣,冷不丁再看到馮三如此珍惜,度藍樺竟有種不適應了……
說話間,她就看到了湖邊石灘上擺放的那具小小的屍體。
死者的母親是大年初三上午報案的,據她聲稱死者於大年初二午後失蹤,而今天已經是初四的下午。
從死者的家到這裡,步行的話至少要一個時辰,坐車也要小半時辰,度藍樺掏出金懷表看了眼,再次確認了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五左右,也就是說距離死亡時間最多已經過去四十八個小時。
冰冷的河水宛如流動的冰櫃,極大延緩了屍僵緩解情況,以至於屍體被打撈上來之後,還維持著生前雙腿蜷縮、雙手掙紮上舉的姿態……
她幾乎可以想像,在臨死那一刻,這個孩子該有多麼痛苦、多麼絕望。
馮三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夫人要先去看看屍體麼?」
度藍樺收回視線,搖搖頭,「這會兒雁白鳴要驗屍,我們過去了反倒礙手礙腳。現場勘察的怎麼樣了?」
雲匯府衙四位捕頭各司其職,能力都很值得信任,今天度藍樺本來沒打算過來搶活兒的,奈何考慮到雁白鳴年前的所作所為和二進宮的可能性,她實在不放心放他獨自出門,乾脆就跟了來。
來都來了,馮三也不怕她搶功勞,那就問問吧。
馮三遺憾道:「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痕跡,倒是冰面上有十來顆石子,卑職覺得有些不尋常,命人先畫了圖、取了石子後才破冰撈屍。」
臘月前後下了很多場雪,按理說,正是提取痕跡的大好時機,奈何雲匯府暖冬,雖然因為臨海雨雪豐沛,但根本就是一邊下一邊化,完全存不住。
這一帶在夏日都是湖底的,不過冬半年雨水少些,湖水水面下降,這才露出來底部的灘床。就他們現在腳踩的位置,全都是嬰兒拳頭大小的卵石,以及部分被人丟棄的垃圾,排水能力一流,很難留下足跡。
度藍樺在看過地形地勢後就對提取腳印不抱什麼期望,聽見馮三這麼說,也不意外。
她朝湖邊走近了一點,舉目四望,但見低矮群山環抱下好大一片湖水,一望無邊,饒是有薄冰覆蓋也難掩青黑湖水的本色。四周的山上全都是野蠻生長的青松,此刻黑色的山脊、翠綠的松柏,以及縫隙間尚未完全融化的皚皚白雪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肆無忌憚地衝擊著人的眼球。
前面說城外共有五個大小湖泊,其實其中的三個都是有點「親戚關係」的。
眼前這片湖叫大青湖,而隔著幾座山外還有一個小青湖、中青湖,分屬於府城轄下的幾座城鎮、村莊。三處湖泊看似獨立,實則通過群山之間的縫隙和峽谷連成一片,又有地下暗流,嚴格來說其實是一整個蜿蜒的大湖,也就是本地人口中的「青湖」。
到了夏半年豐水期,水位急劇上漲,三座湖泊便會在短短數日之內拔高一兩丈深,直接從數座山脈的低矮處連成一片,有經驗的船家可以坐船在一日內往返於三湖之間。
「石子?」度藍樺將眼前地形地勢牢牢記在心間,決定回去後就立刻畫個地圖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腳下踩的卵石,「大概在什麼位置?」
馮三已經命人拿了圖紙來,又指著碎開的冰面一一核實,「那邊,還有那邊,距離發現屍體的地方不算太遠。而且都停在冰面上,必然是這兩日剛扔的。」
這些天頻頻下雪,又頻頻化雪,而上一場降雪就在四天前,若石子是四天之前扔的,必然被凍在冰面上。但這幾顆都沒有。
「你覺得那些石子跟死者有關?」度藍樺沉吟片刻,問道。
馮□□問道:「難道夫人不覺得可疑麼?」
度藍樺點點頭,「確實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