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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46:31 作者: 少地瓜
雁白鳴被劈頭蓋臉罵了一路,傷心欲絕好似棄婦,癟著嘴哭訴道:「小蘭花是壞人!」
他罵人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度藍樺熟練地翻了個白眼,回道:「可以,你糖沒有了!」
雁白鳴更熟練地換臉,動情地喊道:「爸爸!爸爸我錯了!」
平山縣衙帶來的眾人都知道他的德行,只是見怪不怪跟著笑,厚道如李衛疆還主動幫忙開解,讓他看開點。
「子從父,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就從了吧!」
一顆糖就給你拿捏的死死的,你說你還垂死掙扎個啥?
只剩一個年輕的嚮導小舟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如今的衙門都這個做派了嗎?
明兒才是夏至,這會兒天氣並不算多麼炎熱,而且越往海邊走,空氣就越涼爽,呼吸間仿佛也能聞到濕潤的海腥氣。
別人倒罷了,唯獨肖知謹歡喜得要瘋了,嚷嚷著等會兒也要下海摸魚云云,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一行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倒不覺得多累,很順利地迎著晚霞踏入黑水鎮地界。
正如小舟所言,這是一座暮氣沉沉的小鎮,說是鎮子,其實更像個大點兒的漁村。
打魚的風險太高,海邊過重的濕氣又讓人容易落下病根,漁民們往往人到中年就會因為關節過度疼痛而喪失勞動能力,所以好多年輕人都不想繼續父輩的生活,早早背井離鄉去大城市打工去了。
度藍樺嘆道,留守老人兒童不管什麼時代都是個大難題啊。
此時天色微暗,有人家的屋子都點了燈,而呈現在眾人眼前的一大片建築中,有亮光的竟不足四成。
小舟黯然道:「我小時候還沒這麼嚴重,如今鎮上的青壯年大多走光了,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殘。大家做不得重活兒,體力也跟不上了,只能把魚賣給來收貨的魚販子,可他們都聯合壓價,漁民們根本賺不到什麼錢。」
說到這裡,她重重嘆了口氣,「要是能種地就好了,至少平安。」
出海打漁風險極高,尤其黑水鎮上的漁夫乘坐的大都只是自製的尋常小船,經不起什麼風浪,走得稍微遠一點便有性命之憂。但多年下來,近海的魚基本都被打光了,想要維持生計,漁民們就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出遠海,難免有死傷……
顯而易見,這就是個死循環。
肖明成翻身下馬,彎腰從地上抓了一把土,在指間捻了捻。
雲匯府的土壤並不算多麼肥沃,種植技術算不得高明,只是依仗氣候宜人,所以收成才不錯。而黑水鎮距離府城不遠,可土質卻天差地別:
雲匯府其他地區的土壤呈棕褐色,而黑水鎮的土卻泛著青白,手感也不如別處綿密厚實,更有許多顆粒,顯然是因為海水侵蝕,鹽鹼度過高的緣故。
在這樣的土地上,尋常莊稼是絕對種不好的。
這幾年度藍樺跟著肖明成走南闖北,長期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農事,再聯繫前世看過的新聞報導,也就明白了。
「是不是得重新挑選作物?」
肖明成拍了拍手,點頭,「正常的麥子、稻子事倍功半,又要擔心海風滋擾,倒是不必考慮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度藍樺隱約記得好像有不少更喜歡沙土的作物,但以前從未留心過,具體是什麼卻記不清了,準備回頭兌換一本農作物大全研究研究。
「揚短避長不是上策,」她道,「既然比不過,倒不如直接不比,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弄點果蔬之類的,稍微加工一下,賺得不比種莊稼少。」
大祿朝的商業經濟十分發達,各色果汁、果醬、蜜煎層出不窮,誰家出門吃飯不上幾個乾濕果盤那都不好意思。如果真能種好水果,收入絕對不低。
但在農業社會中,人們的第一選擇往往都是種莊稼,司馬通和他前頭幾任知府基本上都把能試的常見作物試了個遍,還想過努力施肥改善土質,但都收效甚微。甚至還有幾年因為夏日的狂風驟雨顆粒無收,反倒賠了一筆。
肖明成笑了下,指了指前方空蕩蕩的一片,「我正有此意,而且如果長成一片果林,又可反過來滋養土地、阻擋風暴,且木材也是一筆收入,乃是一本萬利的好事。」
大家又往前走了一段,目光所及之處已經能看到藍黑色的海岸線,肖知謹等人歡呼一聲,顧不得什麼禮節,紛紛加快腳步,齊齊朝著那邊沖了過去。
北方的大海沙灘不比熱帶亞熱帶,海底砂石是黑色的,近看海水澄澈透明,可稍微遠一點,便是深到發黑的青。比起南邊的詩情畫意,北方的大海更多的卻是一種肅殺和凌厲。
但這份肅殺和凌厲中,卻也孕育著無限生機。
度藍樺腦袋裡嗡的一聲,暗罵自己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既然是靠海,當然要搞海水養殖啊!
她把這個主意一說,肖明成也愣了,沉吟片刻,「我曾聽說有人工養珠養魚的,並不算稀奇,但那也只是在湖水之中,卻未曾聽聞有養海鮮的,且此乃不傳之秘。你家雖是海商,只怕也不能窺探吧?」
內地挖池塘養魚不是稀罕事,原理就跟種地沒什麼分別,反正就那麼大的地界,下功夫擺弄也就是了。
但圈海養海鮮?能行嗎?
肖明成曾在遊記中讀到過,海洋乃人力不可想像之遼闊,哪怕此刻身在海邊,仍未能窺見全貌,可僅是眼前一點蜿蜒的海岸線也能想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