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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9:11 作者: 策馬聽風
    屋子漏成了篩子,飛機剛扔出去,就被豆大的雨滴打下來,微弱的火苗跟著熄滅。

    顧淮俞卻樂此不疲,再撕下一張紙,折成飛機,點燃尾端,扔出去。

    商延看著顧淮俞,打火機亮的那一瞬,他看到顧淮俞的眼睫,很長,也很濃密,像蝴蝶的翅膀,在風雨中垂下來。

    那一刻,商延喉間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澀,這迫使他開口,「如果他在這裡會做什麼?」

    顧淮俞舉著紙飛機點火,聞言微微一愣。

    幽藍的火焰點燃紙飛機,火燒得很快,薄薄的灰片被風吹得抖落在積水中。

    眼看要燒到手指,顧淮俞扔了出去。

    屋內再次陷入黑暗,顧淮俞低低的聲音響起,「他會給我撕紙疊飛機吧。」

    商延沒有說話,拿過顧淮俞放在膝蓋上的刑法書,撕下一頁紙遞給顧淮俞。

    顧淮俞扭頭望著他,「你不用學他。」

    商延把紙塞進了顧淮俞手裡。

    顧淮俞繼續開始摺紙飛機,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屋外暴雨如瀑,屋內也四面環雨,書桌就像一座孤島承載著顧淮俞跟商延。

    那本厚厚的刑法書,慢慢地變薄,只剩下十幾頁的時候,顧淮俞忽然生出幾分煩躁,望著頭頂之上的雨幕。

    這雨沒完沒了地下著,一點變小的跡象都沒有。

    屋子裡霧蒙蒙的,商延的衣服、頭髮,還有心裡都夾裹著濕氣。

    他用眼睛描摹著顧淮俞模糊的輪廓,許久之後才開口,「他可能要回來了。」

    商延的聲音很輕,像被雨淋濕了,被風吹散了,只有餘音傳進了顧淮俞的耳朵里,就聽到回來兩個字。

    顧淮俞再次轉過頭,「什麼?」

    他們隔著黑暗相望,商延聲音含了水汽似的,模糊不清。

    顧淮俞愣愣地,在風雨里仔細聆聽著,才聽到商延說有關他的記憶,這兩天一直在消失。

    有關顧淮俞的記憶,在商延腦海里開始模糊。

    這是前幾天晚上商延發現的,床頭放著他收集的顧淮俞高中相冊,閒著沒事他就會翻開看看。

    有一些照片開始變得模糊,有關照片的記憶也在模糊。

    直到昨天早上,商延發現相冊里某個卡槽少了兩張照片。

    他想不起來少了哪兩張照片,相應的記憶也跟著沒了。

    在意識到顧淮俞要從他的記憶里消失時,商延有那麼一個時刻想——這或許是一件好事。

    他忘記了顧淮俞,以後就不用再為這段感情感到遺憾,可以展開新的生活。

    商延說服了自己,早上如常上班,下班回到家,在發現相冊又少了照片時,一種窒息感忽然襲來。

    他感到恐慌,也感到無助。

    商延不知道這些異常意味著什麼,如果是謝惟要回來的訊息,至少顧淮俞是開心的。

    顧淮俞並沒有一開始就開心,他先是流露出茫然,呆滯數秒之後,才有欣喜從眼睛裡不斷冒出來。

    謝惟說過,規則不會消失,只會改變。

    商延漸漸遺忘他,可能就是崩壞世界的自我修復,秩序正在恢復。

    等規則重建好了,謝惟是不是會回來?

    第60章

    那一天雨下到很晚,顧淮俞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

    因為謝惟要回來了,他沒有騙他。

    之後京都又斷斷續續下了兩天雨,謝惟的房子徹底被淹了,房梁都塌了,牆皮全部脫落,一個家具都沒保住。

    顧淮俞不得已,搬到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這房子之前他跟謝惟住過一段時間。

    顧淮俞準備好好改造一下謝惟那套房子,為此還把廢品站買了下來。

    他一向雷厲風行,買下廢品站後,找施工隊推平了那塊地,然後悶在家裡畫設計稿。

    七月中旬是傅媽媽的生日,也是她跟傅爸結婚三十周年。

    顧淮俞把顧大鈞送他的翡翠原石切開,是非常少見的墨翠,還是純度很高的冰種。

    像這種高冰種的墨翠很容易出裂,種水最好的地方裂很多,不能出手鐲,有鐲位的地方又有棉,不夠通透漂亮。

    顧淮俞索性讓人摳成珠子,做了一條墨翠項鍊。

    最大的兩顆珠子他設計了一下,既可以當耳環,又可以當戒指,掛上白金鍊子還可以當吊墜。

    有鐲位的地方起貨做了手鐲,剩下的料子做了一對山水牌,還給顧大鈞雕了一塊貔貅把玩。

    顧淮俞把項鍊裝進定製的珠寶盒,等傅媽媽生日那天,拿著禮物坐車回了傅家。

    這次生日,傅家沒有像上次為顧淮俞跟傅聞慶生那樣大辦,只請了相交多年的朋友。

    顧淮俞去得早,到了傅家時親朋還沒有來。

    別墅門前的洋鐵雕柵欄纏著含著水珠的新鮮百合,房門也掛著百合做的花環,家裡的傭人忙著在草坪上搭遮陽的帆布棚子,沒人注意到顧淮俞。

    顧淮俞用密碼打開門,拎著禮物走進去。

    推開玄關的隱藏鞋櫃,顧淮俞沒在裡面看到自己經常穿的拖鞋。

    如果是以前,這種小事顧淮俞一定不會在意,但大雨那天商延的話,讓他某根神經瞬間響起警報。

    昨天他給傅媽媽打過電話,一切如常,傅媽媽還要他今天早點回來。

    顧淮俞不確定短短的一個晚上,有關他的記憶會徹底從這個家裡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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