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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9:11 作者: 策馬聽風
    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上顧淮俞的當,因為太聰明就會不自覺把別人看傻了。

    顧淮俞跟趙爭鳴聯繫了幾天,對方都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他當女朋友了。

    因為趙爭鳴覺得顧淮俞好騙,是可以利用的對象,所以開始舍『孩子』套顧淮俞這隻小白狼。

    顧淮俞閒著沒事就陪趙爭鳴玩一玩,忙的話就抻一抻他。

    在謝惟離開的一周後,顧淮俞的生活跟心態漸漸回到正軌。

    他愛玩,但也有基本的責任心,把三方爸媽安撫得很好,暫時沒讓他們發現自己在跟別人共享兒子。

    顧淮俞在第二部小說最累,還得跟這個世界的親叔叔爭奪遺產。

    對方架空了公司,最後只能申請破產,顧淮俞手裡的股票成了「廢紙」。

    原劇情的他沒多想,任由親叔叔故意搞垮公司,擺脫劇情的顧淮俞可不會讓自己手裡的錢就這麼蒸發。

    他雇了專業的團隊跟律師調查,拿出屬於自己的遺產。

    現在顧淮俞比原來還要忙,難得有空了就去謝惟的家歇一歇。

    有時候什麼都不干,只躺在床上睡覺,有時候會畫一畫他的漫畫。

    來謝惟這裡,除非是重要人的電話,其餘的顧淮俞一概不接。

    因此聯繫不到顧淮俞,又知道這裡的人,都會直接找過來。

    在一個陰雲密布的傍晚,顧淮俞窩在床上,蓋著被子畫畫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顧淮俞第一時間抬頭看去。

    衛施站在門口,黑髮凌亂,這麼冷的天甚至有幾根黏在臉上,好像是跑過來的,但他氣息又很穩,不像大量運動過的樣子。

    外面陰沉沉的,屋內卻亮堂堂,剛換過的白熾燈射下冷白的光。

    衛施站在交界口,低垂著頭,一向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僂,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毛衣,上面有斑駁的痕跡,像是血。

    顧淮俞心頭一跳,衛施該不會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吧?

    這種事他在精神狀態不好的情況,絕對能做得出來。

    寒風從敞開的房門灌進來,顧淮俞打了一個哆嗦,開口問,「你打架了?」

    衛施走進來,關上房門。

    顧淮俞看他行動還算靈活,不像受什麼大傷的樣子,也就不再管他了,低頭繼續畫自己的狼。

    現在已經入春了,昨天下了一場雨夾雪,因此今天格外冷。

    屋內開著小太陽,衛施看著顧淮俞被染紅的側臉,好半天才開口,「我找他們道歉了。」

    他的聲音很啞,像是一個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旅者,喉嚨被炙熱的風割了無數遍。

    顧淮俞不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讓衛施獲得那些受害者的原諒。

    他抬起頭,在看到衛施臉上的青紫時,沒有半分意外。

    衛施左臉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巴掌印,下巴有好幾道指甲摳出來的血痂,脖頸也有兩道長長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甩出來的紅淤血。

    衣服上的暗紅乍一看是血,仔細看才發現不是,好像口紅。

    衛施嘴角也有口紅印,不是被親上去的,而是塗到上面化開,或者是自己抹掉沒抹乾淨,堆積到嘴角附近。

    總之很狼狽。

    顧淮俞數了數衛施露出在外面的傷,然後問,「他們打的?」

    衛施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顧淮俞,眼睛慢慢蒸騰出一種霧氣,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破裂。

    他張張嘴,像是失去所有力氣,半晌才艱難吐出一句,「我是不是很……渣?」

    那雙帶著朦朧濕意的眼睛藏著痛苦跟愧疚,顧淮俞看著那雙眼睛,很明確地告訴他,「是的。」

    很渣,很壞。

    挨打了活該。

    衛施身體微微一顫,眼淚頃刻間滑了下來。

    他一直很恨衛敬平,恨他出軌,恨他對家庭不夠關心,更恨他在感情上的無情。

    但等自己回頭去看,衛施才發現他跟衛敬平是一樣的人。

    這些年他談過很多對象,有印象的卻不多,一旦分手就斷得乾乾淨淨,不留電話跟微信,他靠身邊的朋友才拼湊出十幾個受害者。

    這是交往到三個月以上的,更短的大家也記不清,還得去學校論壇的八卦貼上搜。

    衛施一個個找過去,挨個跟他們道歉。

    有一些看見他就很生氣,拿包包、拿書本,拿充電器線,拿手邊的一切打他。

    有一些會冷著臉提和解的要求,大多都是為了整他,比如讓他塗上口紅,圍著學校轉一圈。

    還有一些既不會打他,也不會提要求,會紅著眼睛問他,當初為什麼要分手。

    沒有原因,就是膩了。

    聽到真相,他們怔怔地看著他,沒有打跟罵。

    但那樣的眼神比塗著口紅在學校跑圈,還讓衛施難受。

    衛施不是沒有見過,他見過太多人流著淚求複合,求一個分手的理由,那個時候他是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這次不同,他就好像一個殘忍殺著螞蟻的孩童,突然在某一天對生命有了敬畏一樣。

    看著那一雙雙夾雜著心碎與悲傷的眼睛,他無法再置身事外。

    因為他想起了他的母親,想起等著謝惟回來的顧淮俞。

    那一刻,強烈的羞愧排山倒海席捲了他。

    他變成了他最討厭的人,他做了他最討厭的事,他讓許許多多的人承受他的母親承受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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