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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9:11 作者: 策馬聽風
衛施緊咬著牙關,因為太過用力,咬肌緊得很繃。
聽著咯吱咯吱的磨牙聲,顧淮俞還以為是老鼠又回來了,他鼓起最大的勇氣穿上鞋,跑到門口打開燈,準備把它趕出謝惟的家。
燈一打開,房間很陌生,發出咯吱磨牙聲的是沙發上的衛施。
顧淮俞一臉茫然,不明白衛施怎麼會在這裡。
兩個小時前,顧淮俞吃了衛施遞過來的飯,喝了衛施遞過來的水跟藥。
一個小時前,顧淮俞去洗手間時,見衛施跟過來,他還問對方跟著他幹什麼。
半個小時前,他讓衛施關了房間的燈。
這些顧淮俞統統不記得,他認真地困惑著,自己為什麼在醫院,還跟衛施一間病房?
衛施像見不得光的蟲蟻,強光刺下來時,眼皮神經質地抖動了一下。
他嘴上沾著血,兩隻手也都是血,驚懼地看著顧淮俞。
顧淮俞跟他對視幾秒,開口問,「你在幹什麼?」
衛施慢慢坐起來,怔怔地搖了搖頭。
顧淮俞又忘記自己要幹什麼,這幾天他的記憶一直不怎麼好,愣了幾秒,然後低聲說,「那我關燈了,天黑了,到睡覺的時間了。」
衛施點頭。
顧淮俞關燈,重新躺回到床上。
沒過多久又響起磨牙聲,顧淮俞第三次覺得屋裡有老鼠。
想到這隻老鼠可能會咬壞謝惟的東西,他沒辦法安心躺著,再次坐了起來。
一直留心這邊動靜的衛施屏住呼吸,朝顧淮俞看的同時還不忘斜眼去瞄窗戶,第無數次確定窗戶是否關緊了。
沒聽到響聲的顧淮俞躺回去。
衛施也放鬆下來,繼續無意識的磨牙,他現在特別想咬一些東西,牙齦很癢很癢。
顧淮俞猛地坐起來,側耳傾聽著什麼。
衛施放輕呼吸盯著顧淮俞,等人躺回去,他再次繼續。
兩個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的人,就這樣折騰了十幾次。
顧淮俞想,這隻老鼠是不是成精了,怎麼每次他起「殺」心時,對方就躲起來沒聲音了?
會不會是謝惟變的,在跟他捉迷藏?
顧淮俞再次坐起來,那聲音果然沒有了。
「謝惟。」顧淮俞看著黑暗處,輕聲開口,「是你嗎?」
沙發上的人沒有回答,顧淮俞光著腳走下床。
衛施繃直身體,在顧淮俞靠近的時候,他把臉埋進胸口。
「謝惟。」顧淮俞半蹲到他面前,衛施抬手捂住臉。
顧淮俞抓著衛施的手臂,「把手放下來,你怎麼不讓我看你的臉?」
衛施把臉扭過去,在顧淮俞扒拉他的手時,他似乎很抗拒顧淮俞看見他。
顧淮俞拽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他停下來,「算了,我睡覺去了,你也早點睡,真的很晚了。」
他道了一聲晚安,起身往回走,但沒走出幾步,迅速扭頭拉下了衛施的手,把臉湊過去。
黑暗中,衛施臉上的驚慌全都暴露給顧淮俞,包括通紅的眼眶。
顧淮俞還沒來得及失望他不是謝惟,就被他悲傷的神情鎮住。
衛施的唇抖得很厲害,淚光在眼裡閃爍,聲音發顫,「顧淮俞,你生病了。」
他母親自殺前的症狀就跟顧淮俞現在很像。
不搭理人,不願意說話,總是看著一個地方發呆,記憶力很差,情緒低落,總是莫名其妙地哭。
這種情況一天比一天差,最後她走到了窗口……
衛施眼尾通紅,眼淚再也承受不住掉了下來,「你快點好起來,我可以幫你去找謝惟。」
他的情緒比顧淮俞還要先一步崩潰,身體劇烈顫著,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裡充斥著絕望,仿佛回到那個下午。
那個他母親跳下窗戶的下午。
顧淮俞表情空白地看著衛施,五感好像被什麼封住了,他能聽到衛施的話,卻沒弄懂意思,也不知道衛施怎麼了。
花了一些時間顧淮俞才通過他臉上的眼淚,判斷出他此刻的情緒。
這時的衛施已經喘不上氣,他只是張著嘴,卻不知道怎麼呼吸似的,眼淚洶湧。
顧淮俞瞬間清明,轉身去床頭櫃拿紙袋子。
袋子是衛施叫的外賣,醫生囑咐他給顧淮俞吃點清淡的,他就點了一份小米粥跟包子。
顧淮俞倒出裡面的包子,用紙袋罩在衛施的臉上,語氣極其鎮定,「呼氣,吸氣。」
衛施淌著淚,努力照顧淮俞說的做。
等他換了一組氣,顧淮俞將紙袋子拿開一些,再對衛施說,「呼氣,吸氣。」
衛施開始自主呼吸,為了防止他呼吸過度,顧淮俞仍舊罩了一會兒紙袋。
衛施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像是怕顧淮俞重蹈他母親的覆轍,抽泣說著帶顧淮俞找謝惟之類的話。
現在顧淮俞已經徹底冷靜下來,沉默地聽著衛施。
從他斷斷續續地表達,顧淮俞終於明白,衛施把對衛媽媽的感情投映到他身上,所以反應才這樣激烈。
「聽著。」顧淮俞直視著那雙滿含淚水的的眼睛,鄭重地告訴他,「我沒有要自殺。」
這兩個字對衛施來說是痛苦的,眼睫顫得更厲害,眸底支離破碎。
顧淮俞看著他,開口說,「你不要哭了。」
衛施面露痛苦,徹底陷入悲傷,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