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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9:11 作者: 策馬聽風
    好不容易等顧淮俞磨蹭夠了,才跟著謝惟離開了小屋。

    郊外的月色清朗,夜風寒冷。

    經過廢品站的院子時,顧淮俞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瞄向西南角那口地窖,腳步自動放慢。

    走在前面的謝惟似有察覺地轉過頭,顧淮俞側著臉,從他這個角度看,顧淮俞眼睫顯得格外長。

    「還想過去看?」

    謝惟突然出聲,嚇得顧淮俞回過頭,他喉嚨吞咽了一下,望著謝惟不說話。

    顧淮俞沒有多想去看,只是有些好奇。

    像是看出他內心的想法,謝惟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朝地窖走去。

    顧淮俞想叫他,又怕吵醒了屋裡的人,只能立在原地巴巴望著已經走下台階的謝惟。

    走到一半時,謝惟在台階上重重踩了一腳,舉著手機往地窖里照了一圈,然後回身去叫顧淮俞。

    謝惟說,「下來吧,老鼠都躲角落了。」

    那還是有呀。

    顧淮俞心裡發毛,但耐不住過分強的好奇,把心一橫,快步走了過去。

    謝惟在前打頭陣,顧淮俞縮著腦袋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往台階下走。

    地窖就是普通的地窖,陰冷潮濕,還有一股發霉腐敗的難聞氣味。

    裡面零散著垃圾,牆角堆著長條狀的東西,上面蓋著防塵布,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

    顧淮俞走下來的時候踩到一根什麼東西,發出咔嚓的斷裂聲,嚇得他險些跳到謝惟身上。

    顧淮俞忙將手機移過去,光一照,原來是一截樹枝。

    他走神的工夫,謝惟已經走進到地窖深處,顧淮俞舉著手電筒將光打在他身上,想跟過去,又實在不敢,怕牆角窩著的老鼠咬他。

    顧淮俞喉口發緊,壓低聲音問,「你幹什麼去?」

    謝惟頭也不回地說,「給你摸摸牆,看有沒有暗門。」

    顧淮俞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謝惟說的「暗門」是什麼,他怔怔地看著謝惟,「你不是說你沒看過《楚門的世界》?」

    謝惟敲著面前的牆,說話時伴著篤篤聲,「你睡覺的時候我看的。」

    顧淮俞震驚,「我睡了一百多分鐘,近兩個小時!」

    那晚上回去他還睡得著嗎?

    謝惟停下來,回頭去看顧淮俞,那雙眼睛波瀾不驚,「我刷的是兩分鐘帶你看完一部電影,小帥小美,哦,還有一個大壯。」

    顧淮俞:……

    《楚門的世界》是一部103分鐘的電影,男主人公叫楚門,某天他發現自己周圍充斥著謊言,父母、妻子、朋友、包括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假的。

    為了尋找這個世界的真相,他獨自一人坐上船到海上漂流。

    在經歷了一場暴風雨後,他的船撞到一面藍天一樣的牆,那是世界的盡頭,也是楚門逃離這個虛假世界的門。

    楚門打開了那扇門,走進了真實的世界。

    顧淮俞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另一個楚門,他生活在一個專門為他製造的虛假世界。

    他像楚門一樣覺醒了,卻沒有像楚門那樣找到那扇通向自由、通向真實的大門,他清醒地被困在這裡,必須按作者安排的走完這一生。

    謝惟敲完一面牆,挪動腳步要去敲另一面時,不小心踢到了什麼。

    那東西叮鈴啷噹地滾了幾下,驚到了藏在角落裡的「毛茸茸」。

    顧淮俞只見一個黑影快速閃過,鑽進了罩著防塵布的那堆雜物里,雖然他沒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但經驗告訴他那是老鼠。

    顧淮俞頭皮瞬間麻了,雞皮疙瘩爬滿兩條手臂,他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跑出去沒兩步,又折回來,拽上謝惟朝台階狂奔。

    直到跑到地面,顧淮俞還沒從驚懼中回神,一路跑出了院子,跑到喘不上氣才慢慢停下來。

    顧淮俞真的嚇壞了,他小時候在這個世界被渣爹關過小黑屋,在小黑屋裡差點被老鼠咬到。

    停到有光亮的地方,那股毛骨悚然感才一點點消退,顧淮俞喘勻了那口氣,忍不住問謝惟,「你家沒有吧?」

    看著顧淮俞驚慌的臉,謝惟搖頭,「沒有。」

    顧淮俞放鬆下來,嘴角又慢慢提了上去,莫名笑了起來,像是在笑他們剛才傻氣的行為。

    謝惟沒有說話,只是面容沉靜地看著他。

    顧淮俞忽然扭過頭,暴露在燈光下的臉是明媚的、歡快的,不見陰霾與低落,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染著笑意。

    算了。

    顧淮俞心說,沒有那扇門就沒有吧。

    他一向想得開,現在已經很少有什麼事可以讓他糾結很久。

    楚門身邊的每個人都在騙他,他沒有楚門那麼悽慘,至少羅菲菲、沈嘉陽、鍾翠翠他們是真實。

    還有謝惟。

    不管他說什麼荒謬的話,做什麼荒謬的事,謝惟的反應都很平靜,還會帶他來地窖真的去摸牆。

    顧淮俞仰著臉看向謝惟,「你不要看什么小帥小美大壯了,這是對經典電影的不尊重,要看就看原片。」

    謝惟掀唇,「沒時間。」

    顧淮俞:「時間是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謝惟:「擠不出來。」

    顧淮俞撇撇嘴,「你個干海綿!」

    謝惟不為所動,「該走了,濕海綿。」

    -

    謝惟騎著車載顧淮俞去了南城門的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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