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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9:11 作者: 策馬聽風
衛施怔怔地望著顧淮俞,眼底流露著自己都不知道的難過。
他以為自己沒有傷心,也早就不難過了,其實難過壞了。
衛家的狗血故事,衛施不止跟顧淮俞講過,他跟很多人說過,他過往的情人幾乎都從他口中聽過。
即便他不說,整個圈子也都知道,只是那些人從來不在他面前提。
衛施可以用很悲傷的口氣說出這個故事,也可以用戲謔的語氣去調侃它。
每次看他拿自家的醜聞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去騙少男少女,讓他們心疼他,關心他,又無私地愛著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都笑罵他是畜生。
衛施從不在意這樣的調侃,仿佛真的冷心冷肺,對已故的母親沒有多少記憶跟親情。
這就跟顧淮俞能平和跟謝惟說,他父母出車禍去世了一樣。
不是不在乎,是顧淮俞想要放下,所以他會坦率吐露出來。
他希望自己說一次能放下來一點,而不是一直藏在心裡,捂著傷口不敢讓人窺探,以至於別人都小心翼翼地對他。
他想跟自己和解,跟整個世界和解。
衛施不同。
他幾乎是自虐一般,在傷口上一遍一遍撒鹽,不許自己忘記,不許傷口癒合,恨不得鬧得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謝家這點破事,讓他父親難堪。
顧淮俞看著眼前這個克制著難過,卻還是淚流不止的少年。
他覺得衛施很可憐,但同時衛施也是可恨的。
他用戲謔人生的方式隱藏自己的執拗,這不僅傷害了自己,還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
還得是我啊。
顧淮俞心想,還得是他捨己為人,收服了這個小狗崽子,不至於讓其他人再受傷害。
-
顧淮俞拉起迷茫的衛施,把他牽回了宿舍。
衛施克制住了眼淚,情緒卻沒有恢復,垂喪著腦袋不說話。
但比平時聽話了很多,顧淮俞讓他吃飯,他就吃飯,給他餵水,他就喝一口。
衛施這種情況,顧淮俞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他就算想走,劇情線也不讓。
依他看,像衛施這種皮毛光滑的狗崽子,餓個兩頓三頓的壓根不礙事。
衛施沒有任何交談的欲望,一個人坐在地毯上發呆。
顧淮俞的學霸人設不能丟,陪伴衛施的時候拿出一套試卷,開始做題。
放了學,他拎上書包直接去食堂打飯,連自己宿舍都沒來得回。
從包里拿出筆跟草稿紙,顧淮俞將卷子鋪平在小圓桌上,坐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從最後一道大題做起。
這就是學霸樸實無華的做捲風格。
顧淮俞正在審題時,突然膝蓋一重,衛施竟然把腦袋枕了過來。
衛施平躺在顧淮俞腿上,闔著眼睛,眼角的紅痕還沒消下去,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看起來有些乖。
顧淮俞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低頭繼續做題。
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校園內的路燈亮了起來,在玻璃上暈出黃昏微醺般的橘光。
宿舍對面是一片小樹林,經常有學生趁著晚自習的課間偷偷來這裡約會。
因此保安會在晚上拿著手電筒來巡邏,目的是為了震懾學生,倒不會真的抓人到保安室。
手電筒是戶外遠程的,光源很強,像探照燈一樣晃進宿舍,照得顧淮俞眼前一黑。
有兩束光正好交錯地打在衛施臉上,人卻沒醒,繼續合著眼。
顧淮俞實在嫌煩,從書包抽出兩本練習冊擋在窗戶上,阻攔了強光的照射。
保安來回照了幾圈,然後才撤退回了保安室。
顧淮俞繼續專心做著題,並沒有發現衛施已經睜開了眼睛。
學校規定學生在校期間要穿著校服,但規定得沒那麼死,因此很多人都不愛穿,整個學校只有兩個人守著這條校規。
一個是他班的學霸謝惟,另一個就是顧淮俞。
校服是冬制的,但穿在消瘦的顧淮俞身上並不顯臃腫,他低著頭,漆黑的碎發半垂,虛虛地遮在光潔的額頭。
衛施的視線從顧淮俞的眉眼掠過,用眼睛描摹著他挺秀的鼻樑與柔軟紅潤的唇瓣。
顧淮俞仍舊戴著那副又土又丑的眼鏡,但與上次的嫌棄不同,衛施覺得他這樣也很好看。
察覺顧淮俞的視線有下移的傾向,衛施又閉上了眼睛。
馬上要到上晚自習的時間了,顧淮俞搖了搖衛施,「要上課了。」
跟普通高中不同,這所學校並不強制學生上晚自習,衛施自然從來不去,但身為好學的顧淮俞從不缺席。
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無論顧淮俞怎麼叫他,衛施一直合著眼睛。
顧淮俞當然知道他在裝睡,不過今天正好可以偷懶不去上自習。
歐耶!
衛施聽見顧淮俞很輕地嘆了一口氣,像是無奈似的,之後就沒再叫他,像是放棄上自習了。
這次衛施倒是沒再裝睡,安心下的他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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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施又做了那個夢。
夢中的他坐在床邊寫作業,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憔悴的漂亮女人。
這幾天她的情緒一直不好,總是默默地掉眼淚,有時候他要叫她好幾遍媽媽,她才肯看他一眼。
衛施做完一道數學題,抬頭看見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熟練地抽出兩張紙,爬上床給她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