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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6:13 作者: 萬斯年曲
    呂微眼中頓時有了濕意,可是看弟弟眼神堅定,她自己又滿腹心事,根本沒辦法再多說什麼。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沈易淮身上。

    從他說出「謝謝」兩個字開始,她便確定他聽到了呂凡對父親講的那番話。也許陡然升起的同情心暫時中和了他對她的反感,他沒有對她冷嘲熱諷。這樣想來,被他偷聽到那些話也不算一件壞事,可是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徹底結束兩人之間鮮有的交集,她一點兒也沒有釋然的感覺,反而更加悵然。

    接下來的好幾天,呂微一直提不起精神,滿心盼著紅姐早點兒回來。

    這天晚上臨睡前,她給紅姐發了簡訊,問她大概幾號回來,等了半天,紅姐一直沒有回覆。

    說不清為什麼,呂微的心情莫名有些不安,想了想,她主動給紅姐打去電話,可是同樣沒有人接聽。

    她關上燈,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到將近十二點,才迷迷糊糊睡著,可是一入睡,便跌進紛亂無序的夢境之中,找不到出路。

    睡到半夜,她被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看,竟然是紅姐打來的電話。

    她揉揉眼睛,吞了口口水,聲音沙啞地開口:「紅姐。」

    然而傳過來的卻是一個有點耳熟的男人的聲音。

    「呂微,你好,我是劉運傑,你們紅姐的朋友。」

    她不免困惑,很快記起他是來咖啡館找紅姐的那個中年男人。

    「你好,紅姐呢?」

    她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只聽他說:「紅姐生病了,現在情況有點兒糟糕,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請立刻到市醫院來。」

    她的耳朵嗡嗡直響,以為自己聽錯了:「紅姐不是去外地辦事了嗎?」

    「她得了癌症,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治療,但是剛才病情突然惡化,她交代過我,不要驚動其他人,可是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她正在搶救,請馬上過來。」

    呂微覺得大腦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無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思考,腦袋裡反覆迴響著的只有一句話----「她得了癌症」。

    趕去醫院的路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一路上機械地對計程車司機重複一句話:「麻煩請開快一點兒。」

    司機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見她失魂落魄,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多少猜到發生了什麼事,看她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呂微飛快地跑進去,在病房外見到劉運傑的那一刻,她的雙腿幾乎癱軟下去,可還是強打精神走到他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問:「情況怎麼樣?」

    劉運傑面露疲憊:「還在搶救,情況不太樂觀。」

    「紅姐得的是什麼病?」

    他囁嚅著回答:「乳腺癌,晚期。」

    呂微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向後倒去,靠到牆上,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臉,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她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呀,怎麼會生病呢?」

    劉運傑嘆氣:「她兩年前就查出得了癌症,當時經過治療說是痊癒了,沒想到一個多月前,又復發了......」

    「兩年前?」呂微克制著不讓自己流淚,深吸一口氣,問,「具體是什麼時候?」

    「五月份的時候吧,六月份她去香港找我,告訴我她生了很嚴重的病,我當時也沒法兒接受。她好了以後,我一直勸她放下心結,不要終日鬱鬱寡歡,否則很容易影響身體,可她太固執了,不肯聽我的話。」

    默然片刻,他搖搖頭:「沒想到這才過了兩年就復發了。」

    呂微回憶紅姐帶她遊玩香港的情景,越想越難過,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強忍住淚水,撥打酒媚的手機,酒媚聽了她的敘述,十分震驚,一句話沒說便掛了電話。呂微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讓她呼吸困難。

    她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母親拿著剪刀朝自己胸口刺進去的一幕冷不丁地從記憶深處跳出來,畫面清晰,直逼她的視網膜,讓她無處可逃。她甩甩腦袋,和當年目睹母親自殺時一樣的無能為力感再一次擊潰了她,她沿著牆壁滑坐到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呂微睜開眼睛看過去,酒媚正邁著大步向她走來,頭毛凌亂,面容憔悴,身旁緊緊跟著一個面孔同樣焦灼的年輕男子,看得出來是酒媚的丈夫。

    她來不及跟酒媚打招呼,病房門被打開,戴著口罩的醫生和護士走出來,醫生長吁一口氣,對疾步上前的劉運傑說:「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劉運傑面孔慘白:「什麼意思?」

    「病人搶救無效死亡,請節哀。」

    呂微注意到,醫生離開的時候,劉運傑的眼睛倏然變紅,抬手捂住嘴,同時身體往後輕微踉蹌了一下,顯然處於無法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的絕望情緒當中。

    身後傳來啜泣聲,她回頭,酒媚伏倒在丈夫懷裡,臉上淚水漣漣,泣不成聲地說著什麼。

    呂微閉上眼睛,發現自己什麼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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