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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沐元瑜也覺得這事挺奇特的,要說她怎麼用兵如神,她是萬不敢當,可論運氣,她是真有點太好了。
嘴上還是謙虛兩句:「哪裡是我的功勞,是殿下先給了他們迎頭痛擊,絕了他們的念想,我們才在這裡有便宜撿。」
展維棟哈哈笑道:「是,是!」
他心情極好,白撿的軍功那也是實打實的,回去議功一絲兒也不打折,一戰殲敵近萬,還是以少勝多,說到哪裡都是極其露臉的一項功績了。
不過人心不足是常事,沐元瑜心下還有點遺憾:「可惜大軍不在這裡,不然,留下他們的國王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一說,展維棟也喟嘆起來:「可不是!」
他們的人畢竟是帶少了,兩萬看著多,往這無邊無垠的土地上撒開來就有限了,能追擊,不能包抄,也不能追得太深入,如果也把陣型追得太散了,東蠻牛反殺過來,最終勝負就不可知了。
他想了下又自我安慰:「就他們那方寸之地,這筆損失也很夠受了,我看沒個幾年復不了元氣。」
沐元瑜點了頭:「莫說我們,暹羅也不會放過它的。」
暹羅新王的父母及妹妹都被東蠻牛入侵殺死,兩國間結下的是死仇,一旦發現東蠻牛勢弱,暹羅新王絕不會給它喘息發展的機會,肯定要趁機報仇。
他們這裡說話,底下低品級的千戶百戶等忙碌地計算著各自衛所的所得,還要注意維持秩序,別讓人為搶人頭打起來,直又忙了小半日,方弄出了個大概來。
眼看天色將黑,展維棟這就不能再等了,催促道:「行了,走了,再留在這裡,別叫那幫蠻子回去整軍來殺個回馬槍!」
「是!」
「是!」
眾人喜笑顏開地應著,烏泱泱奔過來,整隊肅軍,重新出發。
趕夜路自然是累的,不過時間也是自己耽誤下來的,沒人有怨言,想到幾乎白得的首級,再累都高興。
數日後,進入南疆境內。
沿途看得出一些戰火的痕跡,但損失不算大,又數日後,抵達府城。
二月里的府城春風拂面,桃杏怒放,紅紫滿城斗芳菲。
乍看上去,一片太平。
但高聳的城牆由遠及近,漸漸能看清在城牆底下忙碌著的衙役和百姓後就會發現,這裡還是遭了劫的,城牆上好幾處都是新砌起來的,還有人在補牆根底下的洞。
朝廷軍隊的裝扮與東蠻牛敵軍截然不同,這些衙役及百姓聽見土地上傳來奔騰的馬蹄聲,回頭一看,也不害怕,都高興地歡呼起來,歡呼過後,又繼續忙自己的。
沐元瑜快馬奔到近前,問一個在挖土填坑的衙役:「你們在修補城牆?城裡損失可大嗎?」
衙役不認得她,但看她來勢也知身份不俗,忙直起身回話道:「城裡沒事,那些蠻子沒打進來,只是他們花樣也多,還想著挖地道進來,現在小的們忙著填補呢。」
沐元瑜見那坑道已經挨到了城牆根上,忙道:「他們都挖到這裡了?這樣險?」
衙役抹著滿頭的汗笑了:「那倒沒有,這是我們殿下發現他們在挖地道以後,讓我們從裡面也挖,然後拿干糙點燃了丟進去,生生把他們嗆暈熏跑了。」
沐元瑜不由笑了:「沒事就好。」
正說著話,刀表哥從城樓上面奔了下來,如釋重負地一路跑過來笑道:「表弟,你回來了!」
從刀表哥的口中,沐元瑜知道了怕東蠻牛再來侵擾,他和朱謹深一直是輪換在城樓上繼續守衛,這兩日都是輪著他,所以他才在上面。
「大表哥,這次多勞你了,你歇息去吧,東蠻牛應該不會再來了。」
刀表哥還有點遲疑:「你們家那殿下叫我在這裡的,我走了,真沒事?」
展維棟在旁笑道:「沒事,你不知道,我們路上遇著了,又狠揍了他們一頓,這下是肯定不會來了。」
「是嗎?!」刀表哥大喜,一手一個,啪啪拍他兩人的肩膀,「這就好,揍死他們才好呢!不過表弟,我告訴你,他們在這也沒討著便宜,二殿下可太厲害了,使計把他們的糧糙都燒了,哈哈,看他們在城牆底下氣得烏拉烏拉的叫,真是要笑死我!」
聽他提起朱謹深,沐元瑜就有點呆不住了,遠的時候還不覺得,咫尺之遙,惦念才深,按捺著又說了兩句,她就乾脆把兵各自分了,城裡無事,這些兵並不必要再全部進城,當下展維棟領著朝廷的一萬軍士轉頭去往了衛所,刀表哥領著他家的一萬土兵合著他自己帶的一萬匯合過去。
沐元瑜領著剩的十來個護衛,快馬入城。
府城之內就真的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了,除了街上巡視的兵丁多了兩倍,氣氛上也還殘餘著經過戰爭後的緊張。
滇寧王府已經接到了消息,朱謹深親自出來迎她。
他看上去也沒什麼變化,還是那身高冷氣度----這麼說不是非常準確,因為他懷裡還抱著個肉糰子,肉糰子的大腦袋很親熱地挨在他的肩上,一動不動,似乎很老實,但近了才會發現,他正張著小嘴,孜孜不倦地啃著朱謹深肩膀上的五章紋樣,當然他啃不動什麼,只是在那處留下了一大灘口水,相當程度上破壞了他親爹的氣質。
看見孩子,沐元瑜別的話就先忘了,忙先問道:「寧寧這是餓了?」
朱謹深輕拍了下肉糰子的後背,動作熟練地把他的腦袋從肩膀上「撕」下來,示意她看:「沒有,是開始長牙了,見什麼啃什麼。嬤嬤說,不能過於阻止他,不然他更不舒服。」
聽說長牙,沐元瑜驚喜地「哦」了一聲,湊上去哄著寧寧,寧寧對她沒什麼記憶,但血脈里天然有對母親的親近,很快讓逗笑了,嘴巴一咧,一串口水落下了的同時,下齦處一個尖尖的小白點也清晰地露了出來。
沐元瑜下意識要替他擦拭,想起來自己一身風塵,又忙頓住,只見朱謹深自然地從袖子裡抽出柔軟的素帕來,把寧寧那一串口水擦去了。
這景象落到沐元瑜眼裡,一時路途上的所有辛勞都消去了,她從那硝煙戰火里抽離出來,切實地有了回家的感覺,整顆心都為之柔軟沉靜了下來。
她望著朱謹深收拾完胖糰子後,在她周身巡梭,嚴厲地審視著她有無受傷的眼神,發自內心地露出大大的笑容來,沒洗塵不好抱他,滿腔情感抒發不出,索性張開手原地轉了個圈:「殿下,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朱謹深眼底顯出淡淡的放鬆的笑意來:「好了,進去說吧。」
第177章
進到府中,滇寧王妃快步走出來,她的情緒就外放多了,拉著沐元瑜又哭又笑了好一會,又要看她傷沒傷著,又要嗔著她不聽話,不怕家人懸心,走了還不算,不跟著刀表哥一起回來,還要亂跑到暹羅去。
沐元瑜乖乖聽她說教,最後滇寧王妃說無可說了,一指戳在她額頭上:「這會兒裝乖來了,出去了怎地就像匹野馬似的,憑誰都管不住你,你不想著別人,也該惦記著寧寧些。」
沐元瑜就勢拉著她的手求饒:「母妃,您就給我留些面子,不總當著寧寧的面說我罷。」
滇寧王妃聞言下意識看了寧寧一眼,肉糰子不知是不是聽到人提了他的名字,還是天生愛笑,小嘴一咧,又憨又甜。
滇寧王妃便有八丈的怒火也立時熄滅了,寧寧還由朱謹深抱著,她使了個眼色,張嬤嬤會意地上前要把寧寧接過來。
寧寧胖乎乎的身子擰著,雖然不是非常明顯的抗拒,但也有那麼點不情願,還咿呀著哼唧了兩聲,小手往著朱謹深伸了一下。
張嬤嬤一邊笑著把他接過來,一邊笑道:「寧寧捨不得爹呀?我們寧寧乖,大人要說正事呢,說好了就來看寧寧。」
寧寧是個好脾氣的娃娃,癟了癟嘴,湊合著呆在了張嬤嬤的懷裡,倒也沒有要哭。
沐元瑜很稀奇,因為看上去朱謹深還是那副內斂的樣子,並沒有新學了什麼哄孩子的招數。而寧寧從前跟他多對兩眼都要無聊地打哈欠,這會兒居然會主動要他了。
滇寧王妃見她的神色,解釋道:「你走了,寧寧想你,鬧起來時我都不大哄得住他,二殿下試著接手照管了過來,寧寧雖然不懂事,也沒什麼記性,到底天生來的親情,時不時能跟著二殿下,才安定了。」
沐元瑜心中生出愧疚來:「是我不好。」
轉目望向朱謹深,想說這陣子辛苦他了,又守城又帶娃,蠟燭兩頭燒,又覺得這麼說太生疏了,可親熱些的話,也不好意思當著滇寧王妃的面說,就頓住了,只望著他傻笑。
朱謹深明白地笑了下:「本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