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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沐元瑜忙轉頭去看了寧寧粉嫩的一張大胖臉,方得到了一點治癒。
「不行就不行吧,我再想別的法子。」她好脾氣地妥協了。
朱謹深倒是有些疑心----她先那麼能折騰,這會兒又就這樣聽話了?
沐元瑜看出他的意思,解釋道:「這個是我不對。殿下要是跟別的姑娘定下婚約,哪怕是假的,我也不會願意,將心比心麼。」
朱謹深聽了,沉默了一下:「你還想什麼法子?」
「暫時還不知道,我還沒想出來。不過辦法總是人想的,」沐元瑜很樂觀地道,「我再想想,說不定就想出來了。」
朱謹深不再說話了。
沐元瑜看看他的臉色,好歹不是個生氣的模樣了,就放心地照舊忙自己的去了。
但想別的法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沐氏親眷不少,她是不介意從別房認個過來,能給滇寧王做養女,估計別旁也不會反對,可是刀大舅肯定不會認啊。
沒親的還罷了,有親的,那親女跟養女就差遠了,刀大表哥又不是娶不到身份好的姑娘。
又撲騰了兩天----嗯,「撲騰」這個詞是朱謹深跟滇寧王妃說的,滇寧王妃雖覺得自家閨女被這麼說不太好,但她同時也不太想反對,覺得有點有趣地默認了下來。
她心裡覺得朱謹深作為一個男人還怪好哄的,也不見沐元瑜幹什麼,兩個人就和好了。
雖然在出征東蠻牛的事上仍舊沒有達成一致。
朱謹深其實很矛盾。
他本已做好了好好收拾一頓不聽話的內眷的準備,無奈沐元瑜太有眼色,懸崖勒馬,硬是在踩到他的底線之前停了下來,而後就在離著底線還有一點的地方撲騰。
要收拾吧,好像有點師出無名,可不收拾,她眼看著是絕不打算自己消停下來。
以這個笨瓜的腦袋,再叫她鬧下去,可不知要鬧出什麼來。
朱謹深幾番權衡,終於主動找上了愁眉苦臉的沐元瑜,抱胸問她:「借到兵沒有?」
沐元瑜嘆氣搖頭。
「舅舅太難說話了。」
朱謹深居高臨下地瞥她一眼,慢吞吞道:「那是你不會說。」
沐元瑜聽他話音,眼神一亮:「殿下有辦法?」
朱謹深道:「呵呵。」
----有啊。
但是不告訴你。
沐元瑜精確地領會到了這層意思,她性格綿而韌性足,也不想別的了,打這天起從早到晚就跟在朱謹深身後纏磨。
她從來認同朱謹深的智力凌駕在她之上,因此並不覺得跟他求助有什麼不好意思,很拉得下臉,反覆嘮叨跟他說出征的好處,又說東蠻牛小國,決計不會有危險,她去了就回,哪怕抓不到餘孽也不會冒險逗留,如此這般巴拉巴拉。
她敢這麼幹,是因為發現朱謹深默默地有在翻查東蠻牛的資料----這等小國,與中原王朝素無來往,偏在南疆外的一隅,此前極少進入過朝廷的視野,所以朱謹深在兵部那幾個月都沒怎麼接觸到。
又是兩日過去,朱謹深終於鬆了口:「----我去跟你舅舅談談。」
她這麼能鬧,硬管是管不住,他伸手幫一把,好歹還是把事態控制在自己了解的範圍之內。並且,奇兵突襲東蠻牛直搗餘孽老巢這個主意本身可行性是很高的。
沐元瑜微怔:「嗯?殿下告訴我怎麼做就好了,不必殿下前去。」
「你去沒用。」
沐元瑜不大懂,小心翼翼地道:「殿下,你的身份到我舅舅面前可能不怎麼管用----」
她心裡理解刀大舅為什麼看不上朝廷的賞賜,卻要選擇跟她聯姻,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朝廷高高在上,然而也遠在天邊,根本沒有多少能力管得到刀家的實際事務,滇寧王就不同了,就算哪天朝廷發怒要懲罰刀家,那旨意傳過來,執行者也繞不過滇寧王去,跟滇寧王搞好關係,把聯姻世代延續下去,可比討好朝廷實惠多了。
這同時也就意味著,刀大舅不會怎麼把朱謹深放在眼裡。
朱謹深卻嗤笑一聲,反問她:「你見我拿身份壓過人?」
沐元瑜眨眨眼,搜尋了一遍記憶,發現似乎真的沒有----他通常是拿智商碾壓人,雖然身份高貴,但通常都還用不上。
「沒有,沒有。」她老實承認,同時順口送上一頂高帽,「殿下從來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的二殿下轉天去找上了刀大舅。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為刀家長遠計,請舅舅借兵與我,不然,刀家地位恐將不保。」
第169章
刀大舅坐在椅子裡愣著神,他是知道沐元瑜同這個二皇子處得好,不然人來了不會直接住到滇寧王府去。這個級別的貴人云南雖然很少接待,但也不會沒合適的地方安置他,知府衙門級別不夠,布政使司總歸湊合了。
但是,關係再好----能好到張口就喊他「舅舅」?
叫他一聲「刀家舅舅」都算是紆尊降貴很表親近之意了。
這可好,直接把前兩個字都省略了!
這位皇子欽差敢叫,他可都不怎麼敢應啊。
朱謹深坐在闊大的虎皮椅里----那原是刀大舅的位置,耐心地等待下首的刀大舅回神。
刀大舅終於回過神來了。
「這----」他砸吧著嘴,乾笑道,「殿下太客氣了,下官不敢當。」
這便宜可不是好占的,他要應了,豈不是成了皇帝的大舅子?朝廷要管他鞭長莫及,他不怎麼在乎,但對於天子,他心裡總還是有那麼一兩分敬畏的,自覺還配不起攀這個親。
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占了他位置的朱謹深,看看人家這氣度,他家裡幾個崽子捏巴到一起也比不上人家一半----嗯,就是說話不怎麼著調。
開口就嚇唬他,以為能唬住他不成?哼,要不是那聲「舅舅」叫在了前面,這麼咒他的家族,皇子他也不會客氣。
「這兵嘛,下官不是不願意借,也同外甥細緻說過了,正等著他的回話,今日卻不知他怎麼沒來,反是殿下大駕光臨?」
朱謹深暫不答,只道:「請舅舅屏退左右,我接下來的話,出我口,入您耳,不可再有第三人聽聞。」
居然還不改口----
刀大舅心底咯噔一下,到他這個位次的人,是不會再為兩句好聽話就迷了心神,相反,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句漢人的話他是聽過並深為贊同的。
他揮了揮手,把周圍的下人全趕走了,刀大表哥原在門邊站立陪著,刀大舅指示他也站遠了,然後就便做了個門神,看著不許旁人靠近這處前堂。
朱謹深沒賣關子,見已經清了場,就笑了笑,道:「您的外甥沒來,這並不奇怪。從頭到尾,您就沒有過外甥。」
刀大舅直著眼----他覺得中原人有點討厭,話里總是藏話,不拐兩個彎好像就不能說話了似的。
「什麼意思?」他把手裡的兩個鐵核桃咔嚓咔嚓轉了兩圈,但他的腦子裡仍沒跟著拐過這個彎來。
朱謹深不吝惜地進一步點明了:「沐元瑜不是雙胎,從來,就只有她一個。」
刀大舅:「……」
咚,咔。
一個深褐瑩潤的鐵核桃從他蒲扇般的大掌里滑落,跌在地上,又彈跳了一下,發出了輕重不一的兩聲響動。
鐵核桃蹦跳著滾落到了朱謹深的腳邊,他俯了身撿起,站起交還給刀大舅,見他愣著不接,輕輕放在了他身邊的几案上。
「你----」刀大舅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他的玄色衣袖,眼睛快瞪得快有兩隻鐵核桃大,「你說的是真的?!」
「如此子嗣大事,豈是我空口所能編造,舅舅如有不信疑慮處,可去滇寧王府詢問。」
刀大舅凌亂中,感覺手裡握著個東西,滿腔的震驚之意要尋個出口,下意識握拳一捏----
喀嚓。
他盤了幾個月的另一個鐵核桃成了碎核桃,碎渣沾了他一手。
「他娘的!」
他滿臉晦氣地甩著手,往外嚷道:「老大呢?去廚房給老子再拿個核桃過來!」
刀表哥聽到聲音,從庭下走過來,探頭進來望:「阿爹,你又把核桃捏碎了?就沒哪個在您老人家手裡能囫圇過半年的----」
「老子指使你跑個腿,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刀大舅怒道,「我看就是你有心敷衍,總挑不結實的來,才這麼一捏就碎!」
「再結實的也禁不住您有意捏它啊,我看人家玩起來可細緻了----」刀表哥嘀嘀咕咕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