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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現在得了祝願,他也像個正常兄長般道:「你在京里,也要多聽皇爺的話,孝順皇爺。」
朱瑾洵連忙點頭。
都說完了,朱謹深最後再往城樓上望了一眼,跪下行了禮,上馬在兵士們的簇擁下向外而去。
馬蹄得得漸去漸遠,皇帝在幾個近臣的陪同下,站在城樓上目送。
因為國儲未定,他的四個兒子都一直聚在京里,如今這是頭一遭有一個離開他觸目可及的勢力範圍,並且還一去那麼遠。
那最前列披著玄金披風的挺拔身影越去越遠,皇帝心裡,也越來越空。
身旁的近臣們都在說著提氣祝願的話語,他有一句沒一句聽著,自嘲感慨地搖了搖頭。
男兒志在四方,難道他還能一直把人都攏在身邊不成,早晚都要各赴前程的。
為這個心酸,他真是年紀大了,才這樣多愁善感起來……
邊境不靖,內陸還是平定,朱謹深一路走得很為順利,南下先奔到了南京,在這裡停留了大約十天,拿著皇帝給的調糧令跟南京各部扯了一通皮,要出了批糧糙,他親自看著裝車上路,留了一千兵士押送,然後他帶著另一千先行一步,開始了急行軍一般的征途。
九月下旬,著急慌忙地進了雲南府城。
他這一千精兵的目標也很不小了,守城的吏官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怠慢,忙往城裡各衙門去稟報。
第一個接信的自然是滇寧王府。
沐元瑜躺在床上,正聽鳴琴給她讀著文書。
她的丫頭護衛們早已陸陸續續地都回來了,滇寧王從前線送回的戰報她原要自己看,但滇寧王妃認為月子裡看書字會傷著眼睛,很堅決地一份都不許她看,她就只能通過丫頭的讀報來了解最新的戰況。
正讀著,張嬤嬤抱著個襁褓來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fèng:「世子,小哥兒醒了,找您呢。」
沐元瑜忙支起了一點身子,伸手道:「給我。」
張嬤嬤卻沒有將襁褓給她,而是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她的身側,笑道:「世子看一看就好了,您現在不宜用力,這是最要緊的時候,可得調養好了,一絲都不能馬虎。」
沐元瑜笑道:「都大半個月了,我早都好了,現在出去打一套拳都有的是勁道。」
是的,此時離她生產已快二十天了,她在這上面的好運氣一直延續到了她生產當日,痛自然是痛得要命,是她從沒有挨過的大苦頭,但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傍晚發動,痛到半夜,就生了一個紅彤彤的小肉糰子出來。
這之後她能吃能睡,不過幾天就把精神養了回來,只是遵循著傳統仍要在屋裡養滿一個月。
養得她無聊起來,惦記起了離境的大軍,滇寧王妃挨不過她纏磨,又見她確實面色紅潤,精神充足,才讓了點步,把先攢下的那些滇寧王寄回來的信拿了過來。
現在已經褪去了那層紅,變得雪雪白的的小糰子躺在旁邊,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盯了過來,立即就把沐元瑜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了,她暫且顧不上戰報,先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碰了碰糰子的嫩臉蛋,笑眯眯教他:「寧寧,叫爹哦。」
張嬤嬤哭笑不得:「----世子。」
沐元瑜對著糰子道:「我沒有教錯嘛,以後我就要又當爹,又當娘,把他拉扯長大了。」
張嬤嬤登時心酸:「唉,世子辛苦了,總是這麼難。」
「我哪裡難,寧寧長這麼多天了,我還沒有抱過他多久呢,都是母妃和嬤嬤在幫忙。」沐元瑜笑眯眯地道,「母妃和嬤嬤才辛苦了。」
張嬤嬤又笑了:「看世子說的,不過世子這樣惜福大量,什麼事也難為不著世子,您的大福氣呀,在後頭呢。」
沐元瑜點點頭表示贊同,又道:「我現在覺得很好了,用不上什麼大福氣,勻給寧寧好了,他平安康寧地長大,就比什麼都強了。」
肉糰子寧寧好像知道大人們在談論他,菱角一樣的小嘴巴張開,吐出了一個口水泡泡來。
沐元瑜哈哈笑著要去戳,慢了一步,那口水泡泡又叫肉糰子吸回去了,她就點點肉糰子臉頰:「寧寧,再吐一個。」
張嬤嬤和鳴琴看著她鬧,都笑起來,氣氛正好,滇寧王妃從外面走了來,表情很是莫測難解:「瑜兒。」
沐元瑜收了手抬頭:「母妃。」
「有人來報,二殿下從京里來了。」
沐元瑜怔在床頭,旋即笑了:「真是戰起亂世了,這等騙子也能冒出來。」
雖這麼說,滿心裡都知道不可能,但在她心裡,卻壓都壓不住地冒出一絲野望的小苗來。
滇寧王妃皺著眉:「我不知真假,不過報信的人說是還帶著許多兵士。」
沐元瑜:「……」
屋裡的人都看著她,滇寧王不在,她隱隱已成了王府的主心骨,連滇寧王妃都在等著她拿主意。
沐元瑜按下了亂跳的心臟,定了定神,冷靜地道:「母妃,既然帶了兵,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此刻應當已經往我們府里過來。但謹慎起見,仍請母妃先命人將門全部閉起,帶上鳴琴一同前去。」
她說著轉目向鳴琴,「你見過二殿下,隔門fèng望一望,確定人沒有錯,再開門請進。」
鳴琴忙點了頭。
然後沐元瑜道:「觀棋,備水,我要沐浴。」
她近二十天沒正經洗過澡了,這個形象在家裡還罷了,怎麼見遠客哪!
噗。
寧寧專心地吐出了一個泡泡來。
第159章
滇寧王妃本已要轉頭出去,聽見了後一句又轉回來:「不成。瑜兒,月子裡不能洗浴,娘跟你說過好些遍了。」
沐元瑜生完三天就想要水洗一洗,一圈人圍著把她攔下來,只肯拿乾淨熱燙的布巾來替她擦一擦。
後來她又爭取過幾次,但是勢單力薄,爭不過滇寧王妃張嬤嬤鳴琴等一大票人,她在小節上本也不是很執著,也就罷了。
不過先前忍是先前的事,現在她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母妃,」她眨巴著眼求懇道,「總不能叫我這樣見人吧?我頭髮都快打結了。」
滇寧王妃道:「哪裡有這樣嚴重?鳴琴天天替你通著,我瞧著很好。」
「不好,我都要臭了。」
「胡說,我聞著香香的。」
「您是我親娘呀,看我不香才奇怪了。」
滇寧王妃忍不住要笑,又擰眉:「哼,我可沒這麼稀罕你。」
她是把女兒當做心肝在寵的,正因為寵,沐元瑜帶個小油瓶回來她也輕易諒解了,但現在小油瓶的爹可能追過來,那可是搶女兒的,她心下就不那麼舒坦了。
她索性走回來:「我看就是個騙子,要是來了,叫人直接攆走。」
到床邊哄著肉糰子,柔聲細語煞有其事地道:「寧寧乖,不要怕,祖母保護你,什麼大騙子都帶不走你。」
滇寧王妃從前盼望沐元瑜能恢復身份,嫁一個好歸宿,但如今覺得,女兒連著小孫孫就這麼在府里,長在她的羽翼之下,不受婆家一點氣,她還能親手把小孫孫養大,這日子也是不錯的。
寧寧自然聽不懂滇寧王妃在說什麼,他也還不會認人,但有人對著他說話,他就開心,咧著嘴露出一個能把人萌翻心的無齒笑容。
「寧寧跟祖母笑啦----」滇寧王妃一見歡喜極了,更加不動步子了。
說著話,不久之後外面就來了正式的通報:「啟稟王妃娘娘,有千名兵馬在外面請見,為首的自稱是從京里來的二皇子殿下。」
滇寧王妃道:「哦,知道了。」
說完仍舊不動,只是逗著寧寧玩,寧寧是個很識逗的小嬰兒,一逗就笑,黑葡萄一樣的眼珠跟著大人的動作轉來轉去,靈活又精神極了。
沐元瑜含蓄地提醒道:「母妃,有客來了。」
滇寧王妃道:「來就來了。」
「……」
滇寧王妃把注意力從孫孫身上轉移開來,伸指戳了下女兒額頭:「你急的什麼,孩子都替他生了,叫他等等怎麼了?他還敢生氣不成?他做出這種事來,若還敢到我們家來擺什麼皇子架子,我看乘早請他回去也罷了,我們廟小,容不下那麼大尊佛。」
她母妃這是要考驗人?
沐元瑜摸摸鼻子,無奈不語了,親娘要行使丈母娘的權力,那不是她管得了的,就轉而道:「母妃,等等就等等,那先讓我沐浴一下罷。」
滇寧王妃十分老辣地望了她一眼,這樣就乖乖聽話了,也不糾纏,是篤定了門外那個野漢子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