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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沐元瑜應了,說到底,雲南是沐家的地盤,可騰挪的餘地太大了,她露餡也是露在京里,在雲南十來年都好好的。

    至於柳夫人,餘孽花十數年之久只為下她這一顆釘子,以有心算無心,滇寧王上當是無可奈何之事,並且這種情況下,他從始至終留了一手,在柳夫人生下獨子的情況下仍舊對她保留了以女充子的秘密,已是很有忍耐力了。

    若不然,柳夫人將這一點爆出去,現在南疆的情形會更壞,他們也不能安坐在這裡謀算下一步了。

    想到柳夫人,沐元瑜提了一句:「父王,昨日午間我接報,有人在喀兒湖附近見過一行商客,中間似乎有如柳夫人一般的人,只是經過了喬裝,不能確定。倘若屬實,柳夫人母子此刻恐怕已經離開南疆境內了。」

    滇寧王的臉色難看起來,沉默著沒有說話。

    過一會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管他們了,安心去休養吧。」

    沐元瑜應聲要退出去,滇寧王追著說了一句:「別忘了寫信。」

    「----是。」

    平安攜滇寧王妃出來,替她掠陣的滇寧王妃回去榮正堂,處理一些家事,她則走去自己的書房,一邊安排著讓人把資料搬回去還給滇寧王,一邊琢磨著信要怎麼寫。

    告訴朱謹深她有了他們的寶寶----想一想,這件事還挺有意思的。

    大概能嚇他一大跳。

    畢竟他當時說不會這麼巧呢。

    沐元瑜想來想去,不覺微笑起來,待忙碌著的下人們都離開後,她也想得差不多了,就在窗下提筆。

    通篇她沒寫什麼有意義的話,寫的也不長,只是普通寒暄,乍看上去,跟朱謹深還不太熟似的,落到任何人手裡,都絕看不出有一點不對。

    只是最後的落款時間,她沒有寫今天,而是寫了那一晚。

    此時已經流行花箋,殷實一點的人家,書信都不會用光禿禿的白紙,或是印有不同色彩的彩箋,或是花鳥魚蟲山河大川的花箋,一般風雅的買著用,特別風雅的自己畫。

    沐元瑜不屬於文人雅士那一撥,不過這張紙上,她格外自己畫了點花樣。

    斜斜一枝石榴,連枝帶葉,橫在信尾處,最大的那一顆石榴,恰與日期隱隱疊在了一處,是她特別走去榮正堂借了滇寧王妃塗指甲的鳳仙花汁塗的,又大又紅,飽滿的鼓脹開來,裂口處好似一個小兒的笑臉。

    她的畫技普通,但這一顆石榴,實是用了心力畫的,看上去,可口極了。

    第152章

    這一封信由信使攜帶著翻越千山萬水,在二月末經由許泰嘉之手,進入二皇子府,順利交至朱謹深手上。

    直接導致了他接連三日閉門不出。

    若是尋常時候還罷了,他本也不太出門,但偏巧逢在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日封王的時刻,那就沒事也叫人看出事來了。

    新頂了景王名號的朱瑾淵興致勃勃去約朱謹治:「大哥,我們去看看二哥罷,托大哥的福,我也封了王,但二哥卻叫落下了,恐怕他顏面上過不去,所以才不見人。我們去安慰安慰他如何?」

    朱謹治有點怕他,慣常不同他在一處玩,但聽說要去看朱謹深,就點了頭:「好。」

    朱瑾淵仍住在十王府里,只是門楣上的匾額換了,他離著朱謹深很近,抬抬腳就到了,所以要繞個彎子去宮裡拉上朱謹治,一個是怕他自己去,朱謹深羞惱之下直接給他閉門羹,再一個,就是拉上朱謹治更能打擊人了----傻子都封了,朱謹深卻沒有,這真是情何以堪。

    朱謹治不懂他那些彎彎繞的心思,進到二皇子府里,認真地安慰弟弟去了:「二郎,你別著急,應該很快就輪到你了。」

    朱謹深才從書房過來,聽了,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我不著急。」

    不著急就怪了。

    朱瑾淵心中暢意,欣欣然地跟著笑道:「二哥放心,撿著皇爺心情好的時候,我會替二哥向皇爺求情的。不過,」他話鋒一轉,試探著問道,「二哥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把皇爺惹得這樣惱怒?」

    他心裡還記得年前朱謹深頭破血流從大殿裡出來的情形,當時是一百個幸災樂禍,過後就是越想越不解了。他跟賢妃通了氣,賢妃也使人打聽了,只是一個字也打聽不出來,只有這層納悶越積越深。

    朱謹深撩起眼皮掃了下他:「想知道?」

    朱瑾淵遲疑著點頭----想當然是想的,但被這麼問,他吃的虧多了,總覺得不會就這麼簡單得到答案。

    「我為什麼告訴你。」

    果然。

    朱瑾淵悻悻,不過這種程度的淺嘲他是習慣了,倒不覺得怎樣,道:「二哥不願說就不說罷了,何必戲耍我。」

    朱謹治眼巴巴地頂上:「二郎,我呢?也不能告訴我嗎?」

    朱謹深對著他的口氣緩了點:「你不要管這許多,大嫂有了身孕,你沒事多陪陪她。」

    朱謹治有點楞地道:「怎麼陪?伺候她的人好多呢,我都囑咐過了,讓不許惹她生氣,都要聽她的話。」

    「你陪跟那些下人陪不是一回事。」朱謹深耐心地道,「你不要特別做什麼,沒事陪大嫂說說話,散散步,多在一處呆著就好了。要是有別的女人拉扯你,你離她遠些,不要理她。」

    「這容易。」朱謹治乖乖地點著頭,「我本來也不敢理不認識的女人,皇爺向來不許我理。」

    「對了,」他想起什麼似的,輕叫了一聲道,「皇后娘娘才給我送了兩個宮女來,我也沒有理。」

    朱謹深眯了眼:「什麼?皇爺知道嗎?」

    朱謹治道:「知道。皇爺說我大了,隨便我。二郎,你覺得我不理她們是對的嗎?我有點怕皇后娘娘不高興,不過我總覺得,我要是理了,你嫂子可能會不高興。昨晚其中一個叫什麼香的,給我倒了杯茶,你嫂子看見了,就跟我說她現在淺眠,夜裡總要翻動,怕吵著了我,請我到旁邊睡去----她翻動好幾天了,之前也沒有叫我走。」

    豫王妃有孕,在皇帝特地派來的有經驗的嬤嬤看守下,這對小夫妻是已經分了床,不過隔了個裡外間,彼此動靜仍然相聞,朱謹治現在這麼說,是豫王妃現在要請他離開外間,直接住到另外的殿裡去了。

    朱謹深嗤笑了一聲:「皇后娘娘不高興會怎麼樣?」

    「不,不怎麼樣吧?」朱謹治遲疑著道。

    朱謹治因為智力的關係,被皇帝護得十分嚴實,沈皇后又自持身份,在這個嫡長子的傻毫無逆轉地顯示之後,沒出手對付過他,所以他想不出沈皇后能對他怎麼樣。

    「大嫂不高興會怎麼樣?」

    朱謹治才嘮叨出的話,當然還記得,馬上道:「叫我住到外面去。」

    朱謹深慢悠悠端起了茶盞:「所以,你知道該聽誰的了。」

    朱謹治恍然大悟地應著:「哦----」

    朱謹深又指點他:「這幾日,大嫂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你陪著一起去。」

    朱謹治又糊塗了:「為什麼?我早上要聽先生講課。」

    「遲一會誤不了你多少事,你跟童翰林說,他會同意的。」

    童老翰林把朱謹治從啟蒙一路教導到如今,感情之深厚不問可知,朱謹治成親兩年終於有了喜訊,他一定跟著欣慰,這點小事不可能不答應。

    「那兩個女人既然你不喜歡,就帶上,還給皇后去,只說你身邊服侍的人夠了。」

    朱瑾淵本是一直瞪著朱謹深,從這個兄長的嘴裡冒出這些家常話來,真是猶如見鬼般,他長這麼大也沒聽到過,十分地不習慣,以至於覺得還不如聽他的諷刺----及到這一句,他方覺得反應過來,原來想借傻子大哥的手給沈皇后難堪?

    那他倒是樂得坐山觀虎鬥了。沈皇后從來看不上他,他又不傻,如何不知道。

    朱謹治半迷糊半明白地道:「好。我留她們本來也沒有用。」

    朱謹深若有所思地重新問他:「大哥,你說大嫂如今淺眠,不能安枕?」

    朱謹治點頭:「我聽到她悄悄吐的動靜,好像是不舒服,不過我問她,她都說挺好的。」

    「對了,還會吐。」朱謹深自語著,皺起了眉。

    朱謹治接著道:「我又問了嬤嬤,嬤嬤說女人懷孕就是這樣,叫我別管。」

    「你的妻子,懷的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不管。」朱謹深回了神,頓時責備他,「大嫂吐了,你給她倒杯茶也是好的,大嫂喝不喝,總是你的心意,難道能甩手當沒看見不成。」

    「哦哦,好的。」朱謹治忙記下了,又目光很讚許地看向他道,「二郎,你長大了,脾氣好了,也會關心人了,我都想不到這麼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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