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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元瑜,你這是父子天倫,朕當然不會阻攔。」

    沉思過後,皇帝嘆著氣道,「這真是旦夕禍福----你回去了,好好安慰你父王,不必急著回來。等你父王的病養好了,你再想回來,朕這裡隨時歡迎你。」

    沐元瑜跪下來:「是,多謝皇爺寬宏。臣還有一事想求皇爺,臣在京中,聽說父王病重,心急如焚,昨晚已去找了二殿下,向他相借李老先生陪我一道回去,二殿下已經同意,如今還請皇爺恩准。」

    李百糙一直在二皇子府,她要借人,先去跟朱謹深這個主人說一聲是應有之意,如此也算把昨晚夜宿二皇子府的事圓過去了。

    皇帝把箋紙折了起來,示意汪懷忠拿下去還給她,一邊道:「應該的,這是你的孝順處,二郎都答應了,朕自然沒什麼二話。」

    倒是汪懷忠止了步,扭頭道:「皇爺,李百糙走了,您的頭疼----」

    「朕這幾日不是都沒有再犯了?」皇帝笑道,「李百糙真是妙手神醫。」

    汪懷忠急道:「可萬一----」

    神醫當然是扣在手裡才放心。

    皇帝不以為然:「李百糙都說了沒事,況且也把他的手藝教了兩個太醫了,真犯起來,朕有人用。」

    沐元瑜並不知道這事,不過人食五穀雜糧,生個病什麼的再正常不過,皇帝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病容不妥,她就沒有吭聲。

    汪懷忠也不好說什麼了,他更懂皇帝的心思,滇寧王這個當口一定不能有事,已經夠亂了,他再忽然去了,雲南恐怕得成一鍋糊粥了。

    默默把信還給了沐元瑜。

    沐元瑜懸著的一口氣松下來,順利告退出去。

    她走了,汪懷忠想了一下,提議道:「皇爺,不如在李百糙走之前,叫他進宮來再給皇帝看一看,確定皇爺龍體真的康泰,再放他去診治沐王爺?」

    皇帝想一想,也就無可無不可地同意了:「好罷,那就叫他進來一趟,省得你這老貨不放心。」

    這對汪懷忠來說是褒揚,他賠著笑,忙出去傳話了。

    皇帝說完則又琢磨起了正事:「母子都沒了----?」

    他抬目望向傳話回來的汪懷忠,「你以為如何?」

    「會不會是沐王妃?」汪懷忠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老奴剛才聽著,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將成年的親兒子被逼著躲到了京城來,吃著奶的娃娃卻被滇寧王捧在掌心裡,滇寧王妃若是心中忿恨,對妾室及庶子幹了點什麼出來,從邏輯上來說,是挺有可能的。

    「朕也想過,不過若真是如此----」皇帝搖搖頭,「聽說沐元瑱是養在正院的,如果刀氏要下手,不著痕跡的機會多得是,當不至於是這種手段。」

    「那難道真的是意外?」汪懷忠猜著,「其實老奴早已想說,沐王爺那幼子的名字起得也太大了,上頭一個大了十來歲的長兄世子壓著,『瑱』也是他用得的?如今沒這麼大的福分,壓不住這個字,怪不得去了。」

    他這是沒多大根據的無稽之談,但此時人肯信這些,皇帝都不由點了點頭。

    主僕又猜了一回,仍不得其法。

    汪懷忠就勸道:「他們沐家的事,由他們沐家的人鬧去罷,別鬧出大亂子就是了,皇爺已經夠勞神了,很不必再耗一份心力。」

    「嗯,再往後看看罷。」

    皇帝說著話,重新批起奏章來,批過三五份後,李百糙來了。

    皇帝免了他的跪,讓他給自己看了看診。

    李百糙想著年底就能走了,這回進宮心情就還好,盡職盡責地看過了,道:「皇上現在無礙。」

    汪懷忠敏銳地道:「現在是什麼意思?」

    李百糙毫不掩飾地回道:「老頭子的意思,就是皇上如今沒事,可依脈相看,皇上這幾日睡眠都少,要照著這樣一直操勞下去,那將來怎麼樣,老頭子是不好說的。」

    皇帝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朕這病不能除根?」

    「能。」李百糙慡快道,但不等皇帝緩顏,就接著道,「只要皇上從此修身養性,像尋常百姓家的老爺子一樣,沒事就散散步,遛遛鳥,再配合老頭子教的針灸,慢慢自然就調養過來了。」

    皇帝沉默了。

    即便是天下承平,平的是百姓,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他在這個龍座上一天,就歇不下來,他要歇了,那就是怠政,就該著天下的百姓過不成太平日子了。

    汪懷忠從旁問道:「沒有別的法子嗎?」

    李百糙笑了笑:「老頭子是大夫,能治病不錯,可也得病家聽醫囑不是?要是不聽,老頭子就是開出一劑仙丹來,也是沒用啊。」

    這個道理連汪懷忠都沒辦法再駁,真的,人家不是治不了,只是也得你配合才行。不配合,那真是神仙下凡都沒用。

    「罷了,這事先不提了。」

    皇帝倒是很快想開,主要他如今確實覺得自己緩解許多,至於將來,再說罷,總得先把眼下的事安排好。

    「朕這裡沒事了,倒是帶你上京的沐世子父親那裡----」

    皇帝就便把滇寧王重病要他去看的事提了提。

    李百糙正要直起腰來告退,聞言,愣住了。

    沐元瑜回到沐家老宅的時候,宅里的護衛們已經以一種行軍般的速度都收拾好了,牽著馬在前院候著,整裝待發。

    她這次回去不比上次,什麼時候回來,還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她的人馬是都跟她一起回去,至於物件,許多她帶來的床櫃等雖然都是上好的木頭打制,十分貴重,但這回回去是要搶時間,便都丟下不管。

    這些東西也不算浪費,可以留給沐元茂用,她有想過是不是把沐元茂一起帶走,但沐元茂跟她隔了房,本來牽扯不深,這樣一來,反而要讓人多想,他的學業也要中斷,沐元瑜回來想了一路,最終就決定只讓人去給他傳了個話。

    進了家門後,她一邊叫刀三去二皇子府接李百糙,一邊緊張地對行裝等進行著最後的檢查。

    刀三去的時間有點長,半個時辰後,才把李百糙帶了回來。

    以兩府的距離來說,本不該用這麼長時間。

    此時每一剎那都是生機,沐元瑜也顧不得追問,命令隊伍出發後,在路上才抽出空來問了問。

    李百糙這把年紀再是老當益壯,也不能在馬上顛簸了,他在後面獨坐了一輛車,沐元瑜則騎馬在前面,問刀三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因為她看李百糙來,臉色真是黑得炭一樣,不知誰得罪了這老神醫。

    「沒有,二殿下去了都察院,不在府里了,不過他府里的人得了交待,知道我要去請這老爺子,只是他又被皇帝叫去了複診,所以我才等了一等,」刀三解釋道,「把他等回來,他又說忘了給皇帝開一個什麼調養身體的方子,又去寫方子讓人送去宮裡,所以耽擱了一會功夫。」

    聽說不是在二皇子府里出的事,沐元瑜想一想,也就知道了原因,她腰還酸得厲害,騎馬也不方便,趁便笑道:「知道了,我去跟他聊一聊。」

    此時已經出了城門,她動作有點遲緩地下了馬,上了後面的馬車。

    李百糙的臉仍舊黑著。

    沐元瑜在他旁邊坐下,開門見山地道:「老先生可是生氣我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今年底放老先生離去,如今又帶累老先生奔波?」

    李百糙冷笑了一聲:「不敢。跟世子這樣的貴人比,老頭子不過糙芥而已,世子要食言,老頭子又有什麼辦法。」

    果然是為了此事。

    沐元瑜揉了把腰,態度和緩地道:「老先生誤會了。我不是那樣的人,如今請老先生同去,是有不得已之處,老先生不必多問,但等離了這片地界,老先生就可自去。」

    滇寧王的病重只是她的渲染,她實則並不需要帶李百糙回去救命,半途上放他走,正好是完成了彼此的承諾。

    當然,如果可能,能哄著送他兩個護衛就更好了。

    這個話她預備留著等真送李百糙走的時候再說,她不會勉強李百糙扣住他,但能掌握一下神醫的行蹤,以後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找著人,那也是很好的嘛。

    李百糙:「……」

    他每一道皺紋都在往外流淌著的不悅刻薄忽然凝結在了臉上。

    「你不押著我再去雲南,半路上就放我走?」

    沐元瑜點點頭:「是啊,有勞老先生至今,我已經很為感激了,老先生高風亮節,我沒有別的報答處,至少,總是不會對老先生食言的。」

    李百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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