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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少女「啊」了一聲:「走?」
梅小公子說出了這一句,好像也就有了勇氣,聲音熱烈起來:「不錯,你跟我回家,我爹一見我都把你帶回去了,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同意我們的親事。」
少女:「……」
她沒了動靜,梅小公子緊跟著道:「我一定不會辜負你,你才都說了,我總有一日會出人頭地,我不會委屈你的,一定以正妻之禮相待,絕不會讓你受絲毫委屈----五妹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的聲音失望下來,大約是從少女的表情上沒得到想要的回應。
「不,只是梅哥哥,你忽然這麼說,我有點害怕。」少女怯弱著,道,「你讓我想一想,想一想再說。」
她沒有一口拒絕,梅小公子大為振奮:「好,五妹妹,我絕不會逼你,我知道是我冒撞了,你就是不願意,我也不會怪你。」
「嗯,梅哥哥,謝謝你。」
底下一陣又沒了動靜,不知那邊在做什麼。
……
雖然本就看不見什麼,沐元瑜還是禮貌地把目光移開了。
不多一會兒,那邊重新傳來了少女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催促:「梅哥哥,我不能獨自出來太久,你也不要在這裡久呆,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梅小公子的應聲中帶著濃重的不舍:「好,五妹妹,你回去路上小心。我在離你家不遠的泰升客棧里住著,一時不會走,你想好了,叫人去給我回個話。」
少女應著:「好。」
兩人又絮叨了幾句,大多是梅小公子在說,少女只是聽著,直到梅小公子忽然冒出一句她聽不懂的話來。
她才醒神一般,不解地道:「梅哥哥,你說什麼?」
「說我心裡只有你一個。」梅小公子鄭重地道,「這是我娘家鄉那邊的話,我好容易才輾轉問到人學來的。」
少年人情熱,說了那麼多情話還表白不夠,學會了一種他鄉的話語,還要換了來說。
這聽到旁觀人耳中,本該是有點會心一笑的事,但沐元瑜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少女聽不懂,需要解釋,而她不需要,她聽得懂。
說不上來的感覺,瞬間的驚悸擊中了她。
對她來說,石榴樹那邊的劇情毫無預兆地從言情轉成了懸疑,她控制不住地,去抓了朱謹深的手,試圖從他那裡汲取一點力量。
朱謹深帶點疑惑地望向了她,他不知道怎麼了,但也沒問,就只是順勢反握住了她,把她的手密密包在自己的掌心裡。
石榴樹的另一邊,在少女的催促下,梅小公子終於走了。
少女一時沒動,過一會,提高了一點聲音叫道:「繡jú,繡jú?」
「姑娘,我在。」
一陣腳步聲從石榴樹的另一邊小跑過來。聽她說話的語氣,應當是少女的丫頭,原來少女並不是獨自前來,她留了人在不遠處,倒是有一些警惕心。
「繡jú,你說我怎麼辦,他居然說要帶我私奔,可不是瘋了----他爹都罷了官了,我嫁都不會嫁給他了,怎麼可能跟他私奔!」
少女這一句說出來,聲氣再不是之前的柔怯,而變得又氣又急,又還摻了兩分不屑。
「姑娘別急,」後來的繡jú安撫她道,「姑娘不要理他就是了,他等幾天沒了趣,自然自己就走了。」
「可他手裡還有我從前寫的一些信和繡帕,不然我今晚何必見他!」少女跺著腳,「真是的,誰知他家說敗敗得這麼快,還是姑母說得對,這些文官家,都沒個譜,不如勛貴基業紮實。」
繡jú道:「姑娘敷衍著,不要得罪他就是了,我在那邊聽他說話,對姑娘還是很有情誼的,想來不至於因為姑娘不肯跟他走,就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坑害姑娘。那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只能如此了。」少女仍煩躁著,「這個人也真是不識趣,自家什麼樣,自家沒有數嗎,走都走了,還要回來找我----」
一路抱怨著,聲音漸漸遠去了。
等到一點動靜也聽不到的時候,朱謹深開了口:「又是一個騙子。」
沐元瑜原來想得手心都出冷汗了,正打算要問他話,但一聽他這句,腦中不由一暈----不好,這是還沒有醒酒!
但也顧不得許多,她心中的疑問實在急迫,轉眼見到自己的斗篷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細雪花,一手抹了,然後捂到朱謹深臉上去。
朱謹深的眉頭瞬間被冰得皺起來了,拉她的手:「冷。你幹什麼。」
「殿下,你清醒一點,幫我想一個問題。」沐元瑜嚴肅地盯著他問,「我才進京的那次正旦大朝會上,朝會散去後,其後的賜宴梅祭酒有參與嗎?」
那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她當時進京不久,幾乎不認得幾個在朝官員,實在留不下多少印象了,只能從常理推,梅祭酒是正四品官,有資格參與賜宴。
但她相信朱謹深的記憶力,梅祭酒到底在不在,他一定記得。
若是不在,那就是她聯想多了,若是在----
朱謹深眨了眨眼,望著她,不說話。
沐元瑜著急死了----該用著智慧擔當的時候他偏偏醉了,怎麼就這麼寸呢!
簡直想晃晃他的腦袋,把答案晃出來。
在她幾乎快付諸行動的時候,朱謹深終於說話了:「叫我哥哥。」
沐元瑜:「……哈?」
「叫我哥哥。」朱謹深重複了一遍,「就告訴你。」
「不然,」他口齒清晰,很篤定地威脅她道,「我不說。」
第127章
沐元瑜甚是糾結,她不是煩惱朱謹深的要求,而是,就他這重點整個歪掉,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狀態,就算他給了答案,這答案到底靠不靠譜啊?
「算了,殿下,我明天再問你罷。」片刻後,她下了決定。
這不是可以糙率行之的事,如果弄錯了,影響不小,到皇帝跟前也不好看,她雖然著急,但寧可慎而緩之。
「你耍賴。」
朱謹深卻很不滿意,指責她,又冷冷地道:「明天我也不會告訴你。」
到底誰耍賴啊----
沐元瑜又無奈又想笑,她絕沒想到朱謹深醉起來居然是這個畫風,心底的悚然感都差不多叫他攪合沒了。
「殿下,我們回去吧,畢竟下著雪,站這麼久了,別將你凍著了。」
雖然他的酒還沒醒,但她也不敢叫他再在外面呆著了。
朱謹深還是聽得進道理的,捏了捏她的手:「你冷?那就回去。」
拉著她往外走,沐元瑜要把手抽出來,現在可不是她剛進京那會了,她還算少年,而朱謹深已是成年男人,她再跟他拉著手在外面走,多少有些奇怪。
但朱謹深不放,察覺到她的動作,還加大了力氣。
他不說話,一張臉板著,在細雪裡走。
「殿下----」沐元瑜要掙扎,忽然福至心靈,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沒醞釀出來。
她本來沒覺得叫個稱呼有什麼,但真要出口時,居然卡住了。
十分的不好意思。
她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來把臉捂著,又努力了一把,才終於把那兩個字擠了出來,聲音小而含糊,自己聽著氣息都很虛弱。
朱謹深停下了腳步。
放開了她,但轉而去扳開她捂臉的手,見到底下一張暈紅的臉,才勉強滿意了:「算你一半,還有一半,回家補給我。」
「----我都叫了,怎麼就算一半啊?」
「聲音這樣小,你都沒有誠意。我對你好,才給你算了一半。」朱謹深高冷而精明地跟她算著帳,「不然,一半都沒有。」
沐元瑜無語了:「殿下,誰要是想占你的便宜,可真不容易。」
明明醉得性情都直線幼稚下去了,居然還是一點虧都不吃。
但總算是暫時把他敷衍了過去。
兩人走回花廳之後,沐元瑜有意找尋了一會,沒見到有什麼可疑的陌生少年男子,他們所在的這間花廳是布置規格最高的,以梅小公子的身份,可能是不夠跟他們在一處吃宴,而在別的偏廳里。
這一時她就不便去找了,沒個緣由,把人驚跑了倒麻煩。
橫豎已經知道了他的落腳處----沐元瑜想到這裡,忙跟朱謹深說了一聲,而後走出去,尋到大門外等著的護衛,吩咐了一個到泰升客棧去守著。
而等到她再重新回到花廳里時,就發現新郎官朱謹淵來了,他已經在新房裡行完了禮,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神情看上去很是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