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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沐元茂道:「倒是沒有,不過我想我爹娘了----我寫封信吧。」
當下兩人又商量了幾句,沐大奶奶那侄兒的東西是早就收拾齊備了----實在也沒什麼可收拾的,該敗的都敗完了。沐元茂只寫封信,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沐元瑜就問道:「你這麼煩他,那就明天早上出發?」
沐元茂連忙點頭:「好,好,瑜弟,多謝你。」
沐元瑜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
沐元茂伸手臂嘿嘿笑著抱了下她,轉身跑了。
沐元瑜含笑轉身----然後定了下。
呃,一身月白儒衫的朱謹深站在朱門前,面無表情,不知往這邊看了多久。
沐元瑜一嚇之後隨即不由多望了他兩眼,朱謹深日常不大穿這樣的淺色衣裳,他這樣負手一立,真如清風朗月,令人神思一清。
沐元瑜蹭過去:「殿下。」
朱謹深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道:「那個是你堂哥?」
沐元瑜點頭:「嗯。他聽說我遇到行刺,跑來看我。」
「他也跟你一樣嗎?」
沐元瑜愣了一下,得虧她以前跟朱謹深默契不淺,才能會意他這句問話,哭笑不得道:「不,不是。」
大門前不便深說,她只能在心裡補充:她三堂哥就是長得秀氣。
朱謹深仍舊沒什麼表情,低聲道:「那你不知道避嫌。」
說完不再理她,轉身就進門了。
他還是冷,但沐元瑜此刻真見了他,反而不那麼怕了,追著他到了屋裡,忙把憋了一路的話說出來:「我跟我堂哥避什麼嫌呀?」
朱謹深先避而不答,瞥她一眼:「他知不知道你的事?」
「不知道。」沐元瑜老實道,「除了父王母妃和我身邊的丫頭,只有殿下知道了。」
朱謹深端了茶,才道:「你再跟他不避嫌疑,隨便摟抱,我看,離他知道的日子也不遠了。」
沐元瑜下意識低頭望了一眼,醒悟:「殿下說得有理,我是沒有反應回來。」
她----往哪看呢!
朱謹深忍不住嗆咳了一下。
第107章
沐元瑜原沒有覺得什麼,她不過低個頭而已,純下意識的反應,其實沒在刻意看什麼,但朱謹深少有喝水能把自己喝嗆著的不體面的時候,她一下回味過來,好像----這個,嗯。
見他捂著嘴還努力抑制著咳嗽,她訕訕地要去替他拍背。
她該不好意思的,可他反應比她還大,她也就想不起來了。再說,她也沒幹啥呀。
朱謹深不許她靠近,伸手推開她。
沐元瑜只好轉而取下他手中的茶盅,另倒了一杯新茶給他。
朱謹深沒看她,但總算伸手接了過來。
「你----」
朱謹深終於平息了嗆咳,想說她兩句,但轉念一想,她要不是這樣,也不能把世人都矇騙得這樣真。連同他在內。
又有什麼可說她的。
他就默然了。
三天過去,他現在已然冷靜不少。
她騙他欺他要滅他口,可待他好的時候,也是真的好。無論這真心裡摻了多少假意,她為他帶來了李百糙,令他擺脫了從出生就一直糾纏著他的病軀,看在這一點的份上,他成為共犯,替她一同隱瞞皇帝,恩與仇擺在一起,也算相抵得過。
其實不必要恨她。
他的動情與忍性,都只是他自己,她什麼也不知道,難道還要為自己的痴蠢去找著她負責不成。
那只有顯得自己更蠢且難看。
「你過來,是不是還打算勸服我?」朱謹深把玩著手裡的空茶盅,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經不生氣了。」
沐元瑜驚喜且忐忑:「啊,真的?」
「這還能有什麼真假。」
沐元瑜嘀咕:「當然有啊----」
他現在,就不像真消氣的樣子。她給拍個背都不要。
「過往的事,一筆勾銷,我不會再提。但你也不要指望我再幫你了。」朱謹深不管她的狐疑,把自己想好的條件繼續跟她道,「你這樣有本事,從前都是我小瞧了你。我幫不幫你,你本也不在乎。」
沐元瑜略傻眼,她感覺兜頭一盆涼水潑了過來----她來的路上還「嘿嘿嘿」呢,到底在傻樂個什麼勁呀,人家轉眼就要跟她劃清界限了!
她禁不住抱怨:「殿下,怎麼有你這樣辦事的----」
「你還有臉怨我?!」
朱謹深一噎,剛平復的氣差點又要上來,「要不要我替你回憶一下你幹的事?我不同你計較,就是你的運氣了,你換個人這麼得罪試試?」
「好,好,我的錯。」沐元瑜氣短地賠罪,朱謹深從頭到尾是沒有一點對不起她,都是她在算計他,這個強辯不來。
「但是殿下,你都不理我了,怎麼叫不跟我計較呢。」
朱謹深:「……」
他說不上來心裡什麼滋味,貓抓也似,又痛又癢。他本來自覺已經想清楚一切,放過她,也放過自己,但叫她一攪合,不過三兩句話功夫,又亂七八糟起來。
他所有的理智冷漠遇上她,都要打個折扣。
他是真的不想再理睬她,但聽她說得惱人,又忍不住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他這一問,沐元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叫她想,最好像從前一樣,但這明顯得寸進尺,容易再把朱謹深惹毛。
她就退了一步:「怎樣都行,只要殿下別不理我。」
朱謹深「呵」了一聲:「憑什麼。」
「憑----」
沐元瑜皺著臉想起來,想好一會發現想不出來。
朱謹深真沒什麼需要求著她的。
她沒有朱謹深,前途一下就坎坷下去,朱謹深沒有她,損失小到忽略不計。她此時才深刻發現,她想跟他交換個條件都交換不來。
她瞄一眼朱謹深----總不能說憑他喜歡她罷,事實上她現在對這一點都又不確定了。
心裡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臉大,自作多情。
要是這樣,她感覺自己就更傻了,居然錯覺朱謹深這樣的人會喜歡她----真是想太多。
朱謹深道:「想不出來?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沐元瑜叫他諷刺得惡向膽邊生,脫口回道:「殿下這樣不喜歡我,上次我來找殿下,為什麼對我那樣。」
朱謹深臉黑了,瞬間啞口。
那是他再不想提起的黑歷史,完全違背他做人的品德,要不是當時氣昏了頭,他絕不會做。
「你----」他又難以置信地望向沐元瑜,「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他都不好意思再提,她居然能追著他說。
沐元瑜哼道:「殿下從前怎麼不叫我矜持,知道我的秘密以後,就瞧不起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股怨氣打哪冒出來的,但她確實不開心了,怎麼這樣嘛,不喜歡她還叫她誤會。
「殿下說的話,我都聽了,殿下又反悔。」
朱謹深握著茶盅頓了一會,擱到炕桌上,發出有點大的一聲清脆響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沐元瑜:「呃……」
她一點邪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叫一問,發熱的頭腦馬上涼了下來。
「我、我一時糊塗,殿下別生氣。」
她是來求饒的,結果一言不合,反而跟朱謹深頂起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對。
朱謹深是真不想再管她,可是見她這個樣,西貝貨當久了,以為自己混成了真,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跟男人說,她出去要是跟別人也這樣----
「你再這樣,後面吃不完的虧等著你。」他不由警告道。
沐元瑜有點感激,他們都搞成這樣了,朱謹深還能正容告誡她一句。
唉,她當時幹什麼要拿刀對著他呢,要是沒這一樁,只是騙他性別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和好了。
「我知道了,我跟別人本來也不會的。」
沐元瑜在心裡補充一句:但是跟他,就是另一回事----她發現了,他越要遠離她,擺出不許她侵犯的凜然態度,她越想靠近。
朱謹深心氣才平了些。他覺得世事也是奇妙,他從前把她當做少年的時候,以為她直慡,傻,為此怕她孤身在京受人欺負;可他現在知道她是一個姑娘了,應當柔弱纖怯受人保護,反而需要換一種全新的,幾乎是面對等分量對手的態度來面對她。
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
還偏偏叫他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