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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但她說不出口,她覺得朱謹深一點也不需要。
沉默中,朱謹深面無表情地向她站近了一點,嘴唇輕動,冷冷說了句話。
沐元瑜微微睜大了眼。
沐元瑜回到了老宅。
她額上綁著布條,微微滲出血色,丫頭們嚇壞了,圍擁著七嘴八舌問她是怎麼回事。
沐元瑜撐到現在已是極限,無力地擺了擺手:「先不說,我睡一會。」
她衣裳也不脫,倒頭到床上蒙頭就睡。
丫頭們憂慮地互相交換著眼神,不敢再出聲,輕手輕腳地出去外間等候。
沐元瑜是失血過多引發的睏倦,其實她並不想睡,這一倒下,不多時就開始做夢。
一個夢連一個,被人追趕得筋疲力竭,她在夢裡累得快昏過去,仍是被追上了,一隻手搭上來,冰涼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你敢跑,試試。」
第103章
凌晨的時候,沐元瑜醒了過來。
她是驟然被自己的夢驚醒的,一手曲在枕邊,下意識拍打了一下,發出了動靜。
天地萬籟俱靜,帘子外透著一點微光,輪值守夜的鳴琴聽到了,忙持著燭台走了進來:「世子。」
沐元瑜一時沒有說話,她睜著眼望著天青色的帳頂,還沉浸在那種疲累和驚悸之中,過好一會,才揉了揉眼,慢慢起身坐起來。
鳴琴見她脖子裡膩著一層薄汗,伸手去摸摸她後背,見也透著層濕意,暖熱地滲了出來,便溫柔道:「世子做噩夢了?廚房還備著水,我叫人抬了來,世子先洗一洗,換身干慡衣裳?----對了,世子一回來就睡了,晚飯也沒有用,還是先用飯?」
沐元瑜覺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肚子裡倒是沒什麼感覺,她攤上了事,這時候便有山珍海味也生不出胃口來,遂道:「我不餓。先弄水來吧。」
鳴琴答應一聲,放下燭台便去了。
一時備好了浴桶,沐元瑜浸在溫熱的水中,整理了一下思緒,把自己露餡的事跟服侍她沐浴的鳴琴和觀棋說了。
觀棋呆了片刻:「----世子別怕,我這就收拾東西去,天下之大,得條活命還是不難!」
沐元瑜苦笑搖頭:「唉,我走容易,我母妃呢?我舅家呢?還有三堂哥,他就在京里,還是被我拐了來的,他什麼也不知道,我這一跑,他可怎麼辦?」
她背後的牽掛太多了,絕不是一逃了之能解決的。
朱謹深便不說那句話,她也不會在這種情形下跑路。
觀棋就無法了:「那怎麼辦?那個二殿下說出去就糟了。」
鳴琴深深皺起了眉:「是誰要刺殺世子?我們在京里惹不下這麼大的仇怨,難道王爺----?」
「不,是誰也不會是父王。」沐元瑜搖了頭,「他真要動手,絕不會選擇圍場,我今番雖然倒霉,算來其實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發現我的是二殿下,我跟他現在雖然鬧翻了,從前總是還有交情,若換了別的任何人,此刻我該在北鎮撫司的詔獄裡了,哪還能多拖這一點時間。」
觀棋眨巴了下眼:「他怪世子騙他,生世子的氣了?」
沐元瑜無奈道:「氣死了。」
話都不要聽她說了。
「不至於吧?」觀棋不大懂,「就算世子在女兒身的事情上騙了他,但從始至終又沒有傷害過他,他生氣一下罷了,哪至於這麼大氣性。對了,世子知道他平日裡喜歡什麼?金銀珠寶?我們多多的備上,買他封口。」
「買不了。哎,你不懂他那個人----」沐元瑜有點不知該如何解釋,但她心裡清明,道,「我要敢拿錢去收買他,他更加要氣死。」
「這也太難伺候了。」觀棋不由嘀咕,「世子從前跟他一起,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沒有,我們本來是很好的。」沐元瑜說著有些失落,「不過以後大概是難了,他看我,可能跟看國舅爺一樣了。」
朱謹深的心裡,估計一直以為她清純不做作,沒想到她藏了這麼大秘密,說不定她連李飛章的地位都比不上了。
「唉。」
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既為自己命運的叵測,也為來自朱謹深的冷漠。
鳴琴往浴桶里輕輕添了一勺熱水,抓回了重點:「那有任何辦法可以讓他替世子隱瞞下去嗎?」
沐元瑜想了一會,頭痛:「不知道。天亮以後我去跟他道歉罷,順便問問他再說。」
「世子才受了傷,不如歇兩天再去?」鳴琴很心疼她,「橫豎已經這樣了,二殿下今日未說,應該不會這麼快又改變主意。再說,依世子的說法,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世子去了不免受氣。」
「這事哪裡拖得。」沐元瑜抬手摸了摸臉,她臉上這道被刮出來的傷痕很淺,只淺淺塗了一層藥膏,不需包紮,也不影響說話,只是因已經開始收口結疤,有微微的刺癢。
觀棋忙把她的手拿開:「世子別抓,留下疤痕就麻煩了。」
沐元瑜「嗯」了一聲,繼續道:「他肯定生氣,但我去了,他有氣沖我發出來,此事還有救,我要拖著不去,他全自己悶著,那越悶越糟,等我再去時,恐怕就真的再也不會搭理我了。」
觀棋道:「我跟世子一起去吧,他要發怒打人,就打我好了。」
「不會的。」沐元瑜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這也不是你替得了的,他要真能敲我幾板子就消氣,那倒好了。」
跟兩個丫頭說了一通,靠譜的主意是沒想出來,但心情總歸是放鬆了一點,沐元瑜沐浴過後,在丫頭們的勸哄下,吃了大半碗雞湯下的面,倒回床上繼續歇息,養精蓄銳,預備著明日去迎接跟朱謹深的一場硬仗。
翌日,十王府。
「世子爺,您怎麼這會兒來了?我們殿下去學堂了啊。」
聽了林安的話,沐元瑜站在府門前愣住了。
她想起來了,她受了傷,皇帝特許她這陣子不用上學,等完全養好了再去,朱謹深並沒這個優待,他自然照例去了。
林安慰問她:「世子爺,聽說您遇到刺客了?這不長眼的刺客,怎麼偏偏就沖您去了呢,看您這傷的----唉,您該在家歇著才是。」
沐元瑜猶豫片刻,朱謹深不在,與她來說也算件好事,他要是在,說不定連門都不叫她進,直接把她攆走了。
就道:「我找二殿下有件急事想說,忘了他要去學堂了。」
林安如今跟她挺熟,就熱情地邀請道:「世子爺要沒別的事,不如就進來等等?」
沐元瑜從善如流地進去了。
二皇子府原來對她幾乎全然不設防,她想去哪都沒人攔她,但她現在自己心虛,不敢亂走,林安把她引進了正院的西次間裡,她就老老實實地呆著。
等到午後,朱謹深回來了。
他今日回來的算早,因為講官們知道昨日行獵,皇子們都受了累,所以下午的課停了半天,沒上。
他一回府就知道沐元瑜來了,腳步一頓,周身氣息一冷。
他沒有跟林安說過什麼,但林安作為貼身侍從,一見他這樣,再聯想他昨日回來時身上那冷凝成冰的氣勢,頓時就猜出了點什麼。
看來居然是沐世子惹出來的,這倒是罕見。
不過也沒什麼,那位世子爺那麼能哄人,都這麼殷勤地主動來了,想來他家殿下消氣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他抱著朱謹深的書一路跟著,還假裝不知地代說了句好話:「世子爺一早上就來了,不知是有什麼急事。」
朱謹深冷笑了一聲。
林安:「……」
這氣性可大,他多這句嘴對沐世子沒幫助不說,好像還坑了他一把。
他就不敢再說什麼了,恐怕自己不明情況,再把朱謹深的火氣越撩越旺。
沐世子惹出來的事,他總知道為什麼,他闖的禍,還是自己收拾罷。
林安跟著進到屋裡,將書放到桌上,就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沐元瑜昨晚睡的時間多,但睡眠質量並不好,等到這會,已快等睡著了,但朱謹深一進來,她立刻醒了神,滿心的睡意都不翼而飛,束著手站了起來。
「殿下----」
朱謹深雖然冷,總算沒把她當成透明,掃她一眼:「你來幹什麼?」
沐元瑜小聲道:「我來跟殿下道歉。」
她還沒有這麼愧對過誰,也沒處於這麼弱勢的地位上過,這道歉說來容易,其實真面臨到這個局面,心內尷尬得不行,臉上發熱,肯定是都紅了。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