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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就那樣。」
府牆裡面,朱謹深從身邊的糙地上撿起了一本書,隨手翻了翻,道:「不許你來,你不來就是了,胡鬧什麼。仔細回頭挨板子。」
站在一邊沒出聲的林安側目----殿下嘿,不帶這麼口是心非的,才剛人去報了,誰站起來就走了,他都險些沒攆上。
不過外頭這位世子爺也是太會暖人的心,來這麼一招,他都覺得心裡暖呼呼的,怨不得他家殿下高興。
「沒事,我就給殿下送點書,皇爺知道了也不至於怎麼罰我----對了,還有水果,我母妃才從雲南讓人捎來的。殿下,你往旁邊站站,我這裡用竹竿挑進去,別打著你。」
朱謹深應了一聲,走開了點,林安仰起脖子看著,預備著要接。
刀三拿了竹竿,竹竿梢頭上掛著紫檀三層圓食盒,他踩到另一個護衛的肩上,但還是摸不到府牆頂上,只能摸索著把竹竿往裡送。
那錦衣衛小旗得了厚賞,見底下的護衛有點晃悠,很有眼色地走過來扶了把。
一通忙活後,終於順利把食盒送了進去。
朱謹深揭開最上層一看,有點詫異:「荔枝?」
這東西他見得也少,皇家挑選貢品也是有限制的,不能想什麼就要什麼,像荔枝這樣的水果,運輸起來勞民傷財,途中損耗也大,若定為常例,很容易招惹御史上諫。
沐元瑜在牆外道:「荔枝本身味甘性平,不過外面有用冰鎮著過來,寒性可能進去了一點。我不大懂這些,殿下,你吃之前問一問老先生看,我不知跟你的藥性沖不衝突。」
朱謹深:「……」
他十分煩惱,關都關不住人來招他。
「這東西難得,你母妃運來不容易,你自己留著就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饞嘴不成。」
沐元瑜笑道:「我家還有呢,這不值什麼,我就是想來看一看殿下,沒個由頭,我不好來呀。」
「這就算由頭了?」朱謹深拿他沒辦法,「皇爺可不一定認。」
怕他回頭挨罰,他抑住了心裡的留戀,催道:「好了,東西我收到了,你快走吧。下回沒皇爺允准,可別就這麼來了,惹怒了皇爺,我也救不得你。」
沐元瑜聽他說話口氣沒多大變化,不像被關得陰鬱暴躁的樣子,也放了點心,她在這裡確實不能停留太久,動靜大了總是麻煩。
就道:「那我走啦,殿下,你安心養病,有機會了我再來。」
朱謹深聽著外面的聲響漸漸消失遠去,在裡面站著沒有動彈,目光從府牆落到手裡的書上,漾著微光。
林安去找了兩個內侍過來撿書,回來一看朱謹深還站著,他彎腰把食盒提起來,有點好奇地道:「殿下,這書這樣好看?還是回去看吧,這裡站久了腿酸。」
朱謹深垂著眼應了一聲,跟他慢慢走回了石道上。
沐元瑜往二皇子府里砸書和荔枝的事很快報到了皇帝案頭。
皇帝很是發怔了一會,才搖著頭道:「沐顯道這兒子怎麼養的,他再這麼下去,快把朕的兒子拐跑了。」
汪懷忠在一旁湊了個趣:「二殿下要是個姑娘,還真保不准。」
皇帝失笑:「唉----」
汪懷忠道:「皇爺,這事怎麼辦呢?要不要把沐世子叫來誡飭一下?」
皇帝想了想:「算了罷,不是什麼大事。少年人心性不定,想一出是一出,這會子和二郎好,再過一陣,總是見不著面,也就淡了。由他去罷。」
汪懷忠應道:「是。沐世子脾性好,老奴瞧著,他人緣挺不錯的,肯跟他一處的人不少,就是他倒謹慎,不大在外面跟人混鬧。」
又有點遲疑地道,「二殿下那邊,仍舊封著嗎?其實也過去不少時候了。」
皇帝道:「封著。他清淨,朕也清淨。」
對身邊人,他到底又還是多解釋了一句,「出來難免又要生事,他自己心不靜,旁人也不會叫他靜,事太多了。在裡面呆著,只怕還好一些。」
皇帝主意已經拿定,汪懷忠是不會反駁的,就閉口不言了。
第96章
沐元瑜送完東西後提著心過了兩天,發現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
可能皇帝國事纏身,沒空跟她這樣的小花招計較?
她就漸漸寬心下來,照常每日往學堂去。
只是見不到朱謹深的日子有些無聊,朱謹深在,她有個明確的目標,只管往他身上刷好感,跟他湊一起本身也是件有意思的事;他不在,她對著剩下的一屋子人,都不大提得起勁說話,聽著那念經般的十遍又十遍,時常神遊物外。
大概是她站隊站得太明確了,朱謹洵知道她爭取不過來,現在基本也很少跟她說話,朱謹淵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倒是還常常同她聊兩句,沐元瑜記得朱謹深的話,維持在一個客氣有禮的分寸,既不有意得罪他,也絕不釋放出任何示好的信息。
朱謹淵好似沒有感覺,仍舊態度親善地對她,這沐元瑜就管不著了,由他去了。
不多久,她收到了一封來自沐芷靜的帖子。
帖子裡說,十日後是她一個小姑子跟許泰嘉的定親宴,宣山侯知道她跟許泰嘉在一起念書,算是跟定親的兩家子都有些關係,希望她屆時能出席,做個陪客。
沐元瑜十分稀奇,隔日去學堂把許泰嘉拉出來問:「許兄,你要定親了?你也太沉得住氣了,日子這樣近了,瞞得一點口風不漏。」
許泰嘉沒精打采地:「有什麼好說的。定個親罷了,誰不要走這一遭。」
這口氣,也太滄桑了。
沐元瑜瞄他一眼:「你還喜歡著韋二姑娘呢?你不開心和宣山侯家的姑娘定親,為何不乘早說。」
「你以為我沒說?」許泰嘉垮著臉,「我在家裡鬧翻了天,我爹娘都不肯答應我,連我祖母這回都不站在我這一邊----我有什麼辦法,殿下又不在,不然還能問殿下討個主意。」
沐元瑜無語:「殿下被關在府里,自顧不暇,你不說幫著殿下想法子脫困,倒還想殿下管你的閒事。」
許泰嘉不過是實在沒辦法了,才順口的一句,讓沐元瑜一說,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無理,就不說話了,只是耷拉著頭,一副飽受情傷的樣子。
「許兄,你可別覺得自己委屈,依我看,宣山侯家那姑娘才倒霉呢。」
朱謹深不在的這陣子,沐元瑜跟許泰嘉兩個二皇子派倒抱團走得近一些了,所以她才直說了這話。
許泰嘉鬱悶地回道:「就你是好人,你以為我就是人渣嗎?我都去找莊姑娘說過了,結果她說,不在乎我心裡有誰,只要世子夫人的位置是她就夠了。」
「呀,」沐元瑜揚眉,「女中豪傑。」
「喂!」許泰嘉心塞叫道,「這叫什麼話,難道是我願意心裡有一個再娶另一個的嗎?這樣的事何曾能由著我做主。」
「不然呢?你想她捧心暈倒一個給你看?」
許泰嘉:「……」
他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面,不由把自己驚嚇了一下,那也太難收拾了。
沐元瑜搖搖頭,她其實不以為許泰嘉對韋瑤有多麼深情不移,他跟韋瑤只是見過幾次面,所謂愛情處在一個美好的淺薄的想像中,他這樣眾星拱月般長大的公子哥,生平沒有過挫折,想什麼就得到什麼,一朝得不到了,就覺得自己受到了多大傷害。
別人的家事終究她插手不著,沐元瑜想過也就罷了,到了吉日那一天,作為雙方親友去應酬了一下就完了。
時間往前走,沒過多久又一樁喜事出來。
是大皇子朱謹治大婚。
滿朝文武盼這一天可盼了好幾年了,總算如了願。大皇子妃是禮部一個員外郎之女,聽說十分的賢良淑德,品貌端莊。皇子成親禮儀繁瑣,但朱謹治本身年紀不小了,於是從選定人選起,到實際成禮大約經過了半年多一些的時間。
沐元瑜聽說後,心裡有了譜,不再著急去找皇帝給朱謹深求情了----兄長大婚,總不能還不放他出來吧?
她就數著日子往前過,怕自己行事高調讓皇帝不悅,中間這段時日也沒敢再去找朱謹深,眼瞧著時令從夏到秋,朱謹治大婚的吉日一天天逼近,皇帝那邊竟就是沒有一點動靜。
不是沒有人提過該把朱謹深放出來,連沈首輔都去求過情了,好好的兒子,又沒犯大錯,總關著算怎麼回事呢?
這一年半載地關下來,跟外面的世事都脫了節,這可是個皇子,且是有資格角逐太子的皇子,難道皇帝就此打算把他關廢了不成?
皇帝的態度只是堅決:「朕心裡有數。二郎現在養著病,需要清靜,等病好了,朕會放他出來的。」